到了霍家堡,尚未進門便有弟子來迎,護院王通笑咪咪地上前與傅翌容寒暄幾句,當他的目光疑惑地停在朗晴身上時,傅翌容立刻道:「我的小師弟,張羨。」
他乃江湖中人,沒有帶小廝的習慣,還是稱小師弟較不易引人疑惑。
朗晴也是聰明人,聽見傅翌容稱自己為師弟,立即拱手道:「見過王大哥。」
王通笑著要稱讚幾句,恰巧岳蓁攙著霍連下馬車,王通見狀,臉色一變,急忙迎上前。
「三公子受傷了?」王通低聲詢問。
「沒事,進去再說。」霍連立刻道,本想自己下馬車,無奈身子還是不濟,只得讓岳蓁攙著。
王通使個眼色,身旁的人立刻上前攙扶,朗晴跟在傅翌容身後走進霍家堡,寬廣的前院讓朗晴傻眼。這是曬穀場吧,大得不像話,家丁們抬著桌椅佈置場地,院子、大廳張燈結綵,喜字舉目皆是。
後天便是婚禮,親友及重要賓客已陸續到達,堡主霍榮正在大廳招待賓客,王通遂將他們安置在小偏廳,再讓人通知堡主與大公子。
沒多久,大公子霍遠先到來,與傅翌容及朗晴打過招呼後,才問道:「怎麼回事?」
霍連簡短地將昨天發生的事說一遍。「在林子裡中了埋伏,共有八名黑衣人,我與蓁妹擊退了五位。」
岳蓁內疚道:「三哥是為了我才受的傷。」
霍遠淡然道:「蓁妹不需自責,可知那些黑衣人是誰?」
「手臂上都有雁子的標記,是伏雁樓的殺手,不過刀上塗的是大漠才有的蠍毒,而不是慣用的斷腸散。」岳蓁又道。
霍遠擰著眉頭沒說話。朗晴一邊嗑瓜子,一邊打量霍大公子。他長得與霍連有些相似,都是一表人才的俊公子,不過霍連得五官有些稚氣,霍遠雖然才二十五,但看起來很穩重,眼神與談吐像是三十多歲的人。
「若不是傅公子與朗晴姑娘,我現在怕已是命在弦上。」霍連慨歎道。
霍遠正要向傅翌容再次道謝,岳蓁已先道:「朗姑娘就是她,裝神弄鬼的。」她望向正在嗑瓜子的人。
霍遠挑了下眉。「朗姑娘?不是張羨嗎?」
一旁的王通也是一臉驚訝。
傅翌容沒吭聲,朗晴卻不高興了。「你做什麼拆我的台?」
岳蓁冷哼一聲。
朗晴正要罵人,霍連先道:「蓁妹,你怎麼如此無禮,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扮成這樣礙著你什麼了?」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岳蓁不悅道。
「蓁妹。」霍遠冷下聲音。「她既是三弟的救命恩人,便是我霍家堡的貴賓,不許如此無禮。」
岳蓁羞惱地脹紅臉,狠狠瞪了朗晴一眼,不過沒再出聲。
朗晴笑開懷。「兩位公子是非分明、深明大義,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岳姑娘計較。聽說霍大公子的新娘美若天仙,我能不能見見?」
眾人一怔,傅翌容則是勾起笑,她還真是一點兒彎都不轉,熱血直白地說出口。
「你說這話未免太失禮了,新娘是想見就能見的嗎?」岳蓁斥責。
「為什麼不能見?」朗晴不解。「我們哪兒的新娘可大方了,別說漂亮的,連醜的也愛出來溜躂,讓人道賀沾喜氣。」
「各地習俗不同,大公子既然為難,不如作罷。」傅翌容溫言道。
霍遠遲疑道:「為難倒是不會,只是沒想到朗姑娘會如此開門見山。」
「我扮成這樣,就別叫我朗姑娘了,喊我朗師弟吧。」她說道。「江湖上的事我不懂,我一個外人杵在這兒你們也不好說話,不如我去見新娘,你們繼續討論伏雁樓。」
霍遠頷首道:「蓁妹,你帶朗師弟過去。」
見岳蓁有些不甘願,他立即蹙起眉頭示意她別小家子氣。
岳蓁無奈,只好點頭,朗晴卻有些忐忑,對霍氏兄弟道:「我想岳姑娘的劍是不是留在這裡比較好?」
傅翌容盯著地面,嘴角帶笑。
「你什麼意思?」
「為了我的身家安全,還是隨便喚個丫頭領我去就行了。」朗晴又道。
霍連笑道:「王通,麻煩你。」
「是。」王通忍著笑。「朗師弟,請。」
岳蓁瞪著朗晴,雙眸冒火。若不是霍遠冷厲地看著她,她早拔劍刺死她。
到了外頭,王通讓一名老媽子領著朗晴去內院。
「聽人說新娘與大公子是自小訂的親?」
「是啊。」張媽笑咪咪的說。
「可怎麼又有人說他們不識得,是憑一塊玉珮相認?」見張媽望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聽城裡人說的,就是好奇問問,若有冒犯還請別見怪。」
張媽笑道:「哪兒的話,小哥言重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否則哪會傳到城裡去?堡主夫人與梁姑娘的母親是表姐妹,梁姑娘出生時,堡主夫人正好帶著大公子去賀喜,當時大公子七歲,抱著表小姐搖了幾下,本來在哭的表小姐就不哭了,兩個夫人打趣便訂了娃娃親,留下一隻玉珮。沒想表小姐八歲時家裡遭了劫難,自此下落不明,堡主一直派人在外頭打聽,可十幾年過去,仍是一點消息也無。五年前夫人病逝前交代,若大公子過了二十五,還沒能找到表小姐就別耽擱了,說起來夫人也是仁至義盡了。」
朗晴點頭。「當然,表小姐是死是活沒個准,總不能教大公子打一輩子光棍。」
「那是,幸好老天開了眼,沒讓一對佳人錯過。」張媽欣慰道。
「這些年梁姑娘去哪兒了?怎麼不早一點尋來?」
張媽領著她走過假山與花園,簡單說道:「小姐也是考慮了好些年,說是跌下山谷,不只身子傷了,連腦子也磕了,幸好遇上一對夫婦收留,病了個把月,醒來時許多事都記不清了,直到前幾年才想起訂過一門親事,可如今家人都已不在,人事全非,她思量許久才決定上門的。」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
悠揚的琴聲傳來,朗晴左右尋望,前頭不遠的亭子裡有個粉衣女子正在撫琴,身旁站了兩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