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自楊玉環受封貴妃後,再也沒人敢看不起楊家人,所以白靈君的違逆才會令她出奇地憤怒,不惜紆尊降貴也要將她踩在腳底下,直到她磕頭認錯為止。
虢國夫人要全天下人都明白,楊家人是天,是誰也不能違抗的,哪怕是文武官,甚至是東宮太子也一樣。
至於皇帝陛下,哼!李隆基這輩子還離得開玉環嗎?即便有一天玉環榮寵不再,也還有她;她不像玉環徒有美貌,她還有手段、有心機,自有千百種方法將皇帝陛下握在掌中。
所以說,現在的大唐之主是姓李沒錯,但真正的權勢卻是握在楊家人手中,他們才是真正的天下共生!
虢國夫人朝柱頭兒使了個眼神,讓他將人放了。
現在折磨白靈君不夠刺激,就是要給她一點希望,再一腳踹她入地獄,那才夠味。
柱頭兒頷首,解了白靈君手腳的繩索和穴道。
白靈君自己拿下口中破布,她看都沒看虢國夫人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柱頭兒瞧,那眼神無喜無悲,僅有一片冰冷,就像隆冬十二月,被大雪冰封的土地一樣,除了冰,什麼也沒有。
柱頭兒雖然恨她入骨,才與虢國夫人合作,一起密謀於她,但此刻在她冷漠的目光注視下,他卻是手足無措。
「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你會用我親手教你的武功對付我。」華少陽總是告訴她,人善被人欺,做人還是留心一點好,但她以為好人自有好報,可是……眼前是什麼情況,好人真的會有好報嗎?「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從鬼門關將你拉回來,問你想習文習武時,你說要練武,目的是什麼?」
柱頭兒被她說得面紅耳赤,好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聽她的。」虢國夫人雙手纏住他手臂。「她教你武功,不過是利用你做她的保鏢罷了!而你忠心耿耿為她賣了十幾年的命,啥恩情也還完了,現在你什麼也不欠她,反而是她虧負你一片真心。」
虢國夫人的話給了柱頭兒一絲私心,他深吸口氣,終於抬起頭,看著白靈君。「對,我練武時是說過,我要成為一個強者,再不受人欺負,而且我會永遠保護你,我也做到了。這十幾年來,我一直站在你身前,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許人傷了你一根頭髮,我已歸還你送給我的一切,可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你為了華少陽,將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踩,是你先對不起我,你才應該懺悔。」
「哈哈哈……」白靈君大笑,直到現在,她才完全信了華少陽的話,柱頭兒對她有情,只是這份情完全扭曲了。「我很感激你過去的保護,好,我們的恩怨算兩清了,但是誰規定你喜歡,我就一定要喜歡你?我從來都拿你當哥哥看,你也不曾說過對我有意之辭,甚至我問你,我們做兄妹如何,你也一口應允了,此刻居然反悔,這又是誰的錯?」
「這種事情還用得著說嗎?我們在一起十幾年了!你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
「抱歉,我還是那句話,我對你只有兄妹之情。」但如今,她對他是什麼感情也沒有了。
「那華少陽呢?他是來騙你的,你親耳聽到了,卻還喜歡他?」
「你以為我請人從不調查對方的來歷嗎?你以為我連他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就盲目地愛上他嗎?」她說過,不管華少陽是什麼人,只要他是他,她便喜歡,那不是哄他,是真心誠意的實話。
她知道他綽號「無憂公子」,她也曉得他是為破壞白崔兩家聯姻才進入霓裳坊,並且藉機接近她,以圖達成目的。她更發現,他右手接了崔大少的頭款,左手就將錢丟給一對賣身葬父的小兄弟了。
他說,他不是好人,他相信人性本惡,做人最要緊的是自私,一定要先顧好自己,再談其他。
她並不贊同他,但又如何?不可能要求每一個人都想的一樣。
她和華少陽的確個性不同,但他們還是相愛,她一點都不在乎他進白府的最初目的,只要求他的真心,而他也確實付出了他的誠意,在她看來,這就夠了。
他們兩情相悅,所以要結連理,這有什麼不對?
「你知道他在欺騙你,你還愛他?」柱頭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以為白靈君很聰明,但在愛情面前,她怎麼變得如此愚蠢?
「他的來意或許不正,但他的心卻是真的,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愛他?」
「你──」柱頭兒簡直被她氣瘋了。
虢國夫人裝模作樣在他胸口拍撫著。「別氣、別氣,有的女人就是下賤,你對她好,她不珍惜,非要被人糟糕,她才開心。」
「原來是我對你太好了,才讓你覺得可以把我踩在腳底下,任意作踐!」柱頭兒看著她,憤怒得眼睛都泛紅了。
白靈君看得出來,在虢國夫人的挑撥下,柱頭兒已經失去理智,現在跟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了,唯一的辦法就是……
她暗處提高內力,這是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武功翻上一倍,專門用來逃命或者玉石俱焚的最佳辦法──天魔解體。雖然用完會大病一場,但眼前也顧不得了。
「隨便你怎麼說了,反正我對你已徹底失望。」她別開頭,先是裝作懶得理他的模樣,二度將柱頭兒氣得發狂,伸手就要賞她巴掌,她沒躲,硬生生挨了一記,半張臉都腫起來了。
她張嘴,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哼,你除了會欺負女人,還會幹什麼?」
「那你呢?除了一張伶牙俐齒,又有什麼本事?」虢國夫人嘲笑白靈君,她現在很開心,自己終於又得回那種高高在上、尊貴無匹的感受。
白靈君沒理她,從頭到尾都當她是無物。楊家人的名聲早已臭遍天下,而他們還洋洋自得,以為自己就是天下,人人都得臣服在他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