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她覺得好冷,於是伸手抱住自己。
珣夢就這樣坐著,等待天明到來。
雪依舊無聲地下著,夜,更是靜得可怕。
她累了,不小心合上眼皮,打了個盹兒。
儘管連夢都沒有作一個,可是腦袋亂烘烘的,就像鐵塊那般沉重,真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不要再醒過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亮了,是婢女的驚呼聲吵醒她。
在房外瞄了一眼,等著進來伺候的婢女詫異地叫著:「少福晉,你就這樣坐了一晚?怎麼不躺下來歇息呢?」
珣夢揉了揉太陽穴。「什麼時辰了?」
「辰時剛過……」婢女端著洗臉水進來服侍,忍不住端詳主子眼下的淡淡陰影。「少福晉的氣色比起貝子爺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還在睡?」珣夢欲言又止。
婢女擰了條溫熱的面巾遞上。「剛剛聽伺候的奴才說還沒醒呢……不過聽他提起一件事,奴婢不曉得該不該說?」
聞言,珣夢勉強打起精神,把注意力移到婢女的話上頭。「什麼事?」
「就是昨天貝子爺醒來之後,便又急著出門,其實不是去別的地方,而是去少福晉的娘家。」婢女一面幫主子梳頭,一面說。
「他去做什麼?」銅鏡內反映珣夢既錯愕又不解的表情。
「這奴婢倒是沒問。」她搖頭說道。
珣夢顰起眉心,想到雅朗阿與之前迥然不同的態度,已經令人費解;而他昨天從外頭回來之後,表現得更明顯了,難道和阿瑪有關?不過就算無關,或許阿瑪知道原因也不一定。
「你去把伺候貝子爺的那個奴才找來,我有事要問他。」她還是想知道原因,不想就這麼不明就裡地放棄了。
婢女回了聲「是」,先幫主子穿戴好之後,就立刻去辦了。
「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去見阿瑪?」珣夢在口中低喃。
過了一會兒工夫,婢女領著那名奴才進門了。
「小的給少福晉請安。」奴才來到座椅前,朝珣夢打千。
珣夢坐直身子,直直地瞅著他。「聽說你昨天跟著貝子爺去了佟家?」
「呃,是。」猶豫了下,他還是照實回話。
她蹙起秀致的眉心。「貝子爺是去見我阿瑪,他們談了些什麼?」
「小的沒跟進去,所以不太清楚,只不過……」奴才也不確定該不該說。
「有話就說!」珣夢嬌喝。
奴才伏低著頭。「小的只知道貝子爺似乎跟爵爺起了爭執,等貝子爺從佟家出來之後,神情相當痛苦,那是小的從來沒見過的。」
「他跟阿瑪起了爭執?」她一臉惶惑,想到前些日子住在娘家,他們翁婿倆還天天晚上一塊兒喝酒,當時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異狀。「難道真的跟阿瑪有關?可是到底為了什麼呢?」
「小的不知道……」奴才也摸不著頭腦。「不過打貝子爺那天去跟十五阿哥祝壽回來之後,就好像有什麼事困擾著他,嘴裡一直嚷著什麼恩人、仇人的,小的也不敢多問。」
珣夢聽他這麼敘述,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真的要回去問問阿瑪才知道。」她從座椅上起身,有了決定。
當天申時,珣夢迴到了佟家。
「姐姐!」英顥聽到奴才稟報,便從書齋直接過來,走進珣夢還未出嫁之前居住的寢房。「你的臉色不太好,出了什麼事?」
「會嗎?可能是天氣太冷的關係,你也知道我向來怕冷。」珣夢摸摸自己的臉,有些欲蓋彌彰。
「是這樣嗎?」他可不會這麼簡單就被矇混過去。
她兩手捧著茶碗,暖了暖手心。「我只是在等阿瑪回來,有點事想要問他,不要擔心,沒事的。」
「姐姐別當我是小孩子,以為這麼說我就會信了。」英顥有些挫敗,多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可以獨當一面,能被當成大人看待。「會讓姐姐這麼急著跑回來,一定不是小事,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我也希望只是小事……」不知怎麼地,珣夢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姐姐!」英顥低喊一聲。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才要等阿瑪回來,或許只有阿瑪能給我答案。」她實在不曉得還能問誰。
瞅著姐姐臉上的茫然失措,英顥也就不再追問下去。
「我這就派人去通知阿瑪一聲,若今晚不必待在值廬,請他早點回來……」他才這麼說著,卻見珣夢心事重重,彷彿沒有聽見,知道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一臉懊惱地離去。
沒注意到弟弟什麼時候走的,珣夢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設想著雅朗阿「變心」的種種原因,怎麼也不相信會有其他女人介入他們之間。
「恩人和仇人又是什麼意思?」想到奴才提到的兩個字眼,她想破了頭,還是毫無頭緒。珣夢就這樣一面胡思亂想,一面等待阿瑪回來。
直到酉時剛過一半,佟爵爺臉色凝肅地踏進家門,當他聽到奴才來報,就已經猜到女兒突然返回娘家的原因了。
他才換下朝服,想著該來的還是要來,無法再隱瞞下去。
「……阿瑪。」珣夢等不及地先過來了。
佟爵爺看著女兒半晌。「坐下來再說吧!」
聞言,她只得把嘴邊的話先嚥下去,等著奴才奉上茶水,直到屋裡只剩下他們父女倆,才滿眼期盼地等待阿瑪開口。
「雅朗阿……跟你說了什麼?」佟爵爺艱澀地問。
她眼眶倏地一紅。「他就是什麼都不肯說,所以我才會回來問阿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雅朗阿來找阿瑪做什麼?」
「他……」佟爵爺深吸了口氣。「只是來向我求證十三年前的事,而我也把真相告訴他了。」
「是、是什麼……」珣夢有些畏怯。還沒問完,她便聽到阿瑪把整個經過娓娓道來。
越是聽到後面,珣夢的臉色就越白,兩眼睜得大大的,彷彿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字一句。
「……這就是真相。」好不容易說完,佟爵爺萬分心疼地看著女兒比雪還白的臉色,多希望不用告訴她這麼殘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