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的確是隨口說了句冷笑話,但既然是「冷笑話」就表示應該很難笑,但她卻笑了?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
這真的是……該說什麼呢?只能說,不管是大衛還是珍妮佛,這都太神奇了!
突然意識到他緊盯不放的視線,樊初語尷尬的收起笑聲,露出些許靦腆的表情對他道歉。
「對不起,老闆。」她低著頭,一副好像做錯事的樣子。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需要道歉的,如果真的有,也是平常笑得太少了。你的笑容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應該要多笑點。」他柔聲說。
樊初語看著他,微微地愣住了。
「發什麼愣?坐下來吃飯呀。」他笑道。
「喔,好。」
她仍有些呆愣,總覺得這幾天的老闆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特別的溫柔和親切。
雖然說萬人迷的他平時就常和大家打成一片,很好相處,但偶爾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讓人有種距離感,可是這幾天,那種感覺卻一次也沒出現過。
相反的,她還一直感覺到他想與她拉近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好吃嗎?」老闆笑瞇瞇的問她。
「好吃。」她認真的點頭道,誠懇的評語說,「這焗烤很有開店的水準,羅宋湯也是。」
「喜歡的話,以後你想吃,我隨時都做給你吃。」他微笑道。
樊初語差點被嗆到。
這幾天他老是動不動就冒出一句類似這樣曖昧不明的話,讓她愈來愈難以平常心待之。
之前她總覺得他是在逗她,只為了看她的反應,所以她都把它當笑話看,可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之後,她愈來愈懷疑他可能是認真的。
重點是,如果她對他沒有任何感覺的話,她只需要像以前那樣,繼續把它當笑話看待就行了,不會有任何煩惱。可是,現在她竟開始在意起這事了,而且愈來愈注意他……
真慘,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呢?她邊吃邊想。
幾天前,她不是還認為他太過博愛、太過來者不拒、太過多情又花心,所以她才會不喜歡他,不是嗎?
那麼現在呢?才過了短短幾天而已,他就變了嗎?
不,他沒有變,變的人應該是她。問題是,到底是什麼原因改變了她對他的看法?
他的溫柔、親切、體貼嗎?
不對,應該不是這麼表面上的東西才對。
在他公司這麼多年了,身為他的助理秘書,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老闆的瞭解程度沒有九成應該也有七八成,結果卻是大錯特錯。
認識他這麼久,她從不知道也還會下廚,煮了一手好菜,也不知道他在下班回到家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關掉,更不知道他的興趣是看書,而不是交際應酬。
他在公司和家裡的模樣——或者該說性格,簡直可說是判若兩人。
如果他在公司裡表現出的八面玲瓏、舌燦蓮花單純只是為了工作,而居家、愛家的那一面才是他本性的話,她想,她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煩惱了。
因為她所期盼、等待的另一半,就是這類居家型男呀,要她怎能不心動?
樊初語忽地渾身一僵,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她剛才真的在想「心動」這兩個字嗎?不會吧?他是老闆耶!
心突然跳得有點快、有點緊張,她忍不住抬眼偷看坐在對面的他,不料卻與他四目交接,對了個正著。
「呃,這焗烤湯好好喝。」心急口快又緊張,她竟然把羅宋湯口誤成焗烤湯,話一出口,丟臉到她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嗚嗚,她在幹麼呀?
「我的意思是……呃,這羅宋湯好好喝。」她漲紅著臉趕緊糾正道。
「我知道。」賀子擎忍笑的說。
樊初語真的尷尬到快要死掉了,可是安靜的氣氛只會讓情況更糟糕,於是她硬逼自己找話題聊天來掩飾尷尬。
「老闆,你怎麼會煮這些東西的?興趣嗎?」她問道。
「五成可以算是興趣嗎?」賀子擎合作的回答,沒拆穿她。
「怎麼說是五成?」
「因為會開始下廚煮飯,是國高中時期被我老爸逼的,那時候超級討厭。後來做了公關這一行,辦許多活動認識了許多人,其中也包括一堆廚藝高超的廚師們,彼此交了朋友,才有興趣的向他們學了些菜。但我還是始終沒辦法忘記國、高中時被迫下廚的討厭感,所以說五成。」
「為什麼你爸會逼你煮飯?你媽媽呢?」樊初語好奇的問。
「我媽坐在客廳裡等著吃飯呀。」
她訝異地呆住。
「我老爸是標準的寵妻大丈夫,每次看我老媽露出不想煮飯的神情時,就會自告奮勇的一肩挑起煮飯的工作,然後我們四兄弟就會跟著遭殃,誰也逃不掉,一個個被叫進廚房裡幫忙。所以,不只有我會煮飯,我們兄弟四人每個都會。」他進一步的解釋道。
樊初語聽到雙眼圓睜,可以想像那畫面。不過其中最吸引她的,卻不是他們兄弟如何被荼毒,而是他父母間的感情。
「你爸媽……他們很相愛?」她問他。
「不只相愛,他們根本是噁心加肉麻乘以N次方!」賀子擎以一副受不了的口吻說。
「那他們現在呢?」
「第N度蜜月去了。」他翻了翻白眼。「都老夫老妻三十幾年了,真不知道他們要度蜜月度到幾歲?」
「你不覺得這樣很棒嗎,老闆?」樊初語以充滿羨慕的口吻問他。
「對我爸媽來說是很棒啦,每天恩恩愛愛、如膠似漆、快樂似神仙的,但對我們這四個兒子來說,就一點都不好了。」他歎息道。
「為什麼?」
「因為會想吐呀。」
樊初語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
「好笑嗎?如果你跟他們住,每天看他們噁心巴拉的談情說愛,你絕對笑不出來。」他一臉正經的對她說。
「也許不會。」她笑著搖頭對他說。「我爸媽他們在世時也很恩愛,但我從來不覺得想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