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鹽的小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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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果然震了一下,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手,躬身說:「民女先告退了。」

  「等一下。」他突然叫住她,神情驀地變得高深莫測。

  華如意緊張又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太子爺又有什麼新的指令。

  皇甫瑄貼近她的臉看了半晌,低語一句,「很奇怪,我看得清你的臉,也看得清你的五官?」

  「殿下又不是盲人,當然看得見……」她笑著響應到一半,也立刻察覺這件事詭異得驚人。

  向來不辨他人容貌的太子殿下,居然能將她的面容記得一清二楚!這意味著什麼?是她哪裡招惹到太子,才讓他如此「印象深刻」?

  而現在他只要用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望著自己,她就緊張得手腳冰涼,呼吸急促,好似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還是有把柄落在他手裡了?

  不知何時起,他的一隻手托住她的臉,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似是只為了將她更仔細地看清。

  她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裡,也不敢退後,更不敢出聲。

  這室內還殘存著某種奇異的香氣,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更加詭異。

  「你可以走了。」毫無徵兆地,他又倏然鬆開手,神情淡漠的下令。

  華如意雙腿都軟了,差點沒坐到地上,趕緊扶著旁邊的牆壁撐住身體,又勉強行了禮後轉身出了房門。

  一直快步走到青龍院的門口,那名小太監見她臉色不好地走出來,笑著問她,「怎樣?見到太子殿下了?」

  「見到了。」她喘口氣,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音量低語,「但願以後再也不要見了。」

  第3章(2)

  華如意所在的小廂房就在華蘭芝隔壁,華蘭芝早早就睡了,華如意卻在自己的房內鋪開了紙筆。

  她很少畫男子的臉,以前多為宮內的嬪妃作畫。畫春宮圖時,為了替畫中人保密,也為了省些力氣,所以永遠只將臉畫成一個模樣。

  但今日她的筆下,一筆一線勾勒而成的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那個男子斜靠著床欄,長眉入鬢,肌膚如玉,黑髮如瀑,一雙黑眸似睜似閉,好像還有幾分醉意,身上的長衫半披半散,露出胸前肌膚,一片風情。

  在他的斜對面,站著一名少女,身形有些圓潤,穿著淡紫色的長裙。

  畫畢,她的臉不禁紅了。

  一時貪圖皇甫瑄的「美色」,把他畫出來,本想自己藏起來,日後偷偷欣賞,怎麼不知不覺地竟把自己也畫進去了?總算是畫了個背影,沒有畫臉,兩人又各據一角,可是……這是不是有些欲蓋彌彰?

  平日畫春宮,華如意至少要畫兩尺到三尺,這幅圖,她特意用極細的衣紋筆,只畫了一尺見方,但人物的衣服紋路及身上所佩的飾物,沒有一處不是精心描摹,就連皇甫瑄的頭髮,皆畫到絲絲可見的地步……她突然將畫紙抽起,在屋內焦慮地來回踱步,四下張望。

  到底這幅畫要藏在哪裡才不會被人發現?這房間必然每天都有宮女打掃,若是沒藏好,被人發現之後揭發出來,可是死罪一條。

  她深悔自己一時衝動作了這幅畫,將畫紙一卷,伸到桌上的燭台前想一把火燒了,卻偏偏在紙緣將碰到火焰時又縮了手。

  好歹是心血之作,她有很久沒有這樣動情的畫一幅畫了,還是留下吧。

  將那幅畫又收回來之後,她再度四下環顧,終於在梳妝台後方找到一處縫隙。這裡平日也不會有人來搬動,應該不會有人留意。

  將那幅畫用兩塊綢布包好,小心翼翼塞到縫隙裡,外面又擺了張凳子,這下子就更不顯眼了。

  辛苦了好一陣之後,她長吁一口氣,正想躺下歇息,卻發現在袖口染了一處顏色。這顏色是她剛才在畫皇甫瑄的臉時無意蹭上去的,因為要畫好那一抹淡淡的「春色」,她特意將紅色調得很淡。

  人間難覓胭脂色,豈在春山橫波邊?

  若讓皇甫瑄知道她筆下的他是這個樣子,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看著袖口那抹紅色,她有點戀戀不捨地握住那一角,歎了口氣後,和衣而臥……

  朝堂上皇帝的龍座之後,自東嶽開國以來,從未有人可以坐在這裡。但華蘭芝和華如意成了唯一的特例。

  正如惠貴妃所說,這裡早早就擺上一張條案,作畫的工具是她們自己帶來的。所以這裡只是很簡單地擺了筆洗和筆架、鎮紙。

  椅子,只有一張。

  華蘭芝輕聲道:「如意,你先坐吧。」

  華如意卻搖頭道:「不好,雖然之前已說了不會讓那些太監宮女偷看我們作畫,但以防萬一,還是你坐在這裡執筆為好。反正只是先勾一個草圖,若有需要修補的地方,等我晚上再改即可。」

  華蘭芝只好依她的意思先坐在椅子中。

  華如意在一旁磨墨。她們聽著外面傳來太監的聲音,提示朝臣們於殿外等候,也聽到皇帝走到龍椅中坐下,文武百官魚貫而入,分列東西兩側。

  一位位臣子上前稟奏軍國大事,華蘭芝透過一個小孔向外看,低低地說道:「太子殿下便站在左邊最前面。我雖然已見過他,卻總覺得這人很難畫,不知道從何處起筆為好。」

  華蘭芝想了半晌,才起筆先畫了一張臉和大半個身子。

  華如意站在旁邊看了一陣,不禁笑道:「你畫的是誰?倒像是三皇子?」

  華蘭芝臉一紅,趕快將紙揉成一團丟開。

  華如意欠身接過她的筆,在紙上簡單勾出一個身形,正是皇甫瑄平日長身玉立的樣子。

  華蘭芝微微一笑,「你倒是對他印象深刻,不用看都記得這麼清楚。我看最後幾日咱們也無須再到這裡來了。」

  華如意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紙張上。

  華蘭芝輕呼一聲:「哎呀,可惜了,這張紙也廢掉了。」

  此時就隔著一道屏風坐在前面的皇帝忽然咳了幾聲,朗聲說道:「古人云: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可是朕坐在這裡二十餘年,這些煩心之事真是一日不減,不知何時才有閒情逸致與三兩知己調素琴,閱金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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