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華如意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件事真的很詭異,三皇子皇甫貞為惠貴妃求得了自由之身,他自己卻身陷囹圄。三皇子為何在自己危難之時,還不忘搭救惠貴妃呢?
她望著惠貴妃,忽然發現一件事——惠貴妃的樣貌與她之前所畫的魏妃竟有幾分相似?
難怪惠貴妃在後宮會一枝獨秀地受到專寵,想來是皇帝對魏妃依然不能忘情吧!
三皇子那天去看望惠貴妃,大概也從對方身上看到自己母妃的影子了吧,所以,他才會在人生走至最谷底的一刻,為這個神似自己母妃的可憐女人力爭一個清白?
她唏噓感慨著,滿腹惆悵的走到藏書樓,卻發現華蘭芝竟然站在那裡等她。
這幾日,她也在為蘭芝擔心。她知道蘭芝對皇甫貞情根深種。她之所以敢將象徵族長權力的傳家方印交到自己手裡,應該也是為了當她日後出嫁時華家仍有人可支撐大局。
如今三皇子如大山傾頹,蘭芝……該怎麼辦才好?
華蘭芝迎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雙目都是盈盈的水光,「如意,我是特別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華如意以為自己聽錯,她一個大家小姐,平日只在華府和皇宮走動,此刻一句「辭行」乍然出口,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你要去哪裡?」
華蘭芝用手背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努力笑道:「你不知道嗎?三皇子自請流放至豫州,我要跟他一起去。」
華如意聞言被她那股矢志不移的氣勢震懾住。她想不到平日看上去纖纖弱質的千金小姐,竟然會在皇甫貞危難之時不離不棄,以終身幸福相許。
所以她也沒說出任何勸慰的話,若易地而處,皇甫瑄被遠放他鄉,她也會捨命相隨的。
於是她握住華蘭芝的手,問道:「幾時動身?」
「明日一早就走。」
「那我今夜陪你喝送行酒。」她話剛出口,想到自己眼前的處境,不禁歎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出宮去。」
華蘭芝笑道:「這件事你就要問太子殿下了,你若嫁了他做太子妃,自然是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華如意長歎道:「你別奚落我了,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別說是太子妃,就是宮裡的小宮女我都當不成了。」
「那怎麼可能?昨日太子派人上門送聘禮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送……聘禮?什麼聘禮?」華如意傻傻地問。
華蘭芝笑道:「你還和我裝什麼糊塗?那麼好幾大箱的聘禮送到家裡的時候,我爹都傻了眼,怎麼也沒想到我們家會出一個太子妃來。」
「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張口結舌愣了好久,突然間舉步就往青龍院跑。
「如意,你急急忙忙地要去哪兒?」
皇甫瑄的聲音就在她毫無準備的一刻突然出現,她舉目看去,只見他站在臥龍宮門口,身邊還圍著幾位大臣。
他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然後緩步走向她,笑容可掬,「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誰嚇到你了?」
「殿下……那個……蘭芝她說……」
皇甫瑄眉毛揚起,「昨天我下聘的事情,她已經告訴你了?」
「是……可是……」她還是滿腦子混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過要給你一個交代。」他伸臂攬過她,「走,先和我一起拜見母后。」
「皇后?」她又嚇得將他推開,「對了,皇后娘娘被我惹怒了,我以後可能連宮門都進不來了。」
「哦?你幾時惹到母后了?」他好奇的低下頭。
她難以啟齒地囁嚅著,「就是我畫的那幾幅畫……畫上有你,被皇后知道了,剛剛把我叫去訓了一頓,還說要處置我……我想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你娶我的。」
皇甫瑄定定望著她,倏地一笑,「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我們現在就去找母后說清楚,就說那畫是我讓你畫的。」
「那怎麼可能?皇后娘娘怎麼會相信!她說這是穢亂宮廷……肯定是要嚴懲我的。」說著說著,她忽然熱淚盈眶,緊緊抓著他的衣角,「殿下……我看我和你是有緣無分了,都怪我太貪心,不該畫那幾幅畫……」
皇甫瑄低低笑道:「看把你嚇的,好像大禍臨頭似的。」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在她耳畔低聲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便不怕了。當年母后為什麼會當上皇后,你知道嗎?就是因為母后畫了一手好畫,她曾經畫了一幅『秋宮長恨』,請父皇題詩,那幅畫現在還掛在母后寢殿中的妝台上面。」
「那又怎樣?」她啜泣著,抬不起頭來。
「那幅畫……就是一幅春宮圖。」
「啊?」她不敢相信,驚得抬頭看他,「真的?可是……」
「你不信,我就帶你去母后的寢殿瞧瞧,母后若敢再恫嚇你,我便用她和父皇當年的事情來笑她。我敢說,她雖然嘴上罵你,但心中必然稱讚你的畫功遠勝她當年。」說著他拉起她的手,「快走吧,我忙了一天,肚子也餓了,正好去母后那討頓午膳。」
她腳步不穩,一時沒有跟上,被拉得一下子撞到他的後背上。
他回過頭看著她揉著鼻子又不敢喊疼的樣子,不禁笑道:「本來臉就圓得看不到什麼稜角了,這鼻子要是再撞扁,可就更見不得人了,日後怎麼母儀天下?」
「殿下真要娶我?」她總以為這是一場美夢。
「我做事向來言出必行,幾時哄過你?」他嫌她腿短走太慢,伸臂一攬,將她抱進懷裡。
她仰起頭,看到的是他那張意氣風發的笑臉,有許久不曾見過的開懷笑容。
她不由得抓緊他的手——罷了,她一會兒再見到皇后娘娘時,就改改性子,拉下臉來好好說些軟話為自己求情吧。
不是為了做太子妃,而是為了日後能天天看到他的笑顏,為了此後幾十年能長伴在他的身邊,她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