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倪見過城主、大小姐,還有各位樓主。」袁小倪單膝跪下,垂首斂目。
「三總管,我斜陽古城堅毅又引人的三總管,」任燦玥那笑著問話的俊顏,永遠最教人心驚。「縱然被本城主定為身份低下,卻是仗恃能力,不知本分的做著令人不敢置信的事!」
「恕小倪愚拙,不解城主之意?」
「對這古莊的左偏廳,可有什麼回憶?」
她一怔,才要開口,任燦玥的聲先道——
「謊言、虛應、無聊的客套是消耗耐心的廢話,廢話等年節再來聽,此時,真話能保住我對你的心情和耐性。」』
「古莊左偏廳和古城偏廳一樣,對小倪並不存好回憶。」斂首的她直言。
「唉,受教的你,又少了幾分無趣。」話雖如此,任燦玥的語調又回復了那抹興致,「古城偏廳斷你一足腳筋,古莊偏廳又帶給你什麼回憶?」
袁小倪深知,就算應和也得有幾分斟酌,甚至過卑與過亢都將挑起他溫和微笑下的殘忍。
「此處發生了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更定了攸關我一生的未來。」她很清楚當年進來撿繡線球之後,他眼中透露出的絕意。
「聽雙雙說,你的莊院內有個很有意思的人。」
袁小倪心中一震,依然平靜問:「不知大小姐所指何人?」
「還有誰,就清姐那個醜女人!」被冷置一旁的任雙雙,終於受不了開口道。
「清姐只是一位臉被燒傷,收留在莊院幫忙的婦人而已。」
「三總管,你開始消耗我的耐心了。」
「此事,小倪確實不知城主想聽的是什麼?」
「那就直接用眼來確認吧!」
在任燦玥示意下,門口一名心層武護擊掌,「帶進來!」
一名婦人被架進,丟到袁小倪身旁!
「清姐!」袁小倪一驚,忙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三、三總管!」拉住伸來的手臂,清姐恐懼的看著四周,多年前,讓她與骨肉分離的地方。
「你們好好看看這個女人是誰?」任燦玥朝一旁的幾位前後任老樓主們道。
看到當年帶她到古莊偏廳的幾位老樓主,尤其前方主導這一切的人,那帶微笑卻深沉的冷目,沒有感情的一雙眼!
清姐懼駭而顫抖,癱坐地上,抓緊袁小倪伸來保護的手。
當年的七門老樓主,看著毀了半張臉,顫抖的縮在袁小倪懷中的婦人,彷似嘗盡人生悲苦,未至遲暮身形卻已顯得佝淒滄桑!
「如何?」
幾位老樓主面面相望,此女殘存的面容輪廓和眼神早已透出答案,曾是珠光照人的紅顏,讓多少名門公子傾倒,如今卻成今日的模樣,難道是為兒子,毀容混入古洲嗎?
「啟稟城主,屬下的昏花老眼已無法精確判斷,此婦看來醜陋粗鄙,難與當年的名妓於雪菱聯想。」最年長且退下樓主之位的曾老,挺著老邁之軀道。
其他樓主也陸續頷首,表明無法判斷。
「老眼昏花、無法判斷!」任燦玥的聲淡淡的,似在自語又清晰的讓廳中眾人都聽聞。「古城養你們幾位老樓主數十年,你們對古城的用處也隨著你們的老眼昏花,所剩無幾了。」
一個輕微裂響,眾人抬首瞠望,只見任燦玥大掌覆上手邊的蓋杯紅玉碗,玉茶碗應聲而碎,縷縷白煙從指縫中透出,大掌一移開,矮几上一堆紅玉粉塵,茶水已全數蒸騰!
廳中眾人看著這明顯的警告,面色全蒼白,這只紅瓷茶碗是任燦玥來古莊時頗為喜愛的茶具,但再怎麼覺得不錯,一旦讓他覺得沒有用處,饒是如何硬骨,在他掌中,也不過一聲輕響粉碎!
「三總管,再說一次,這個女人是誰?」任燦玥再次問道。
袁小倪保護的環住清姐,面對再次而來的逼問,她緩緩開口,「她是我一年多前擅離了古洲邊界,救出了一名被火燒傷的女子,此女醒來就表明她是於雪菱,不能留在古洲!」
袁小倪抬首,堅定對上眼前的人。
「是屬下擅自作主硬將她留下,一切全是我的妄為,請城主開恩,放過此女一命,任何重懲,由我領受!」
「不是這樣……」清姐也是於雪菱,急得要再開口,卻讓袁小倪按住了手,示意她別說話。
「本城主允你抬頭了嗎?如何判斷,准你開口擅作主張了嗎?」一記悍然鐵掌重擊桌面,矮几應聲而塌,森寒的叱聲,廳內眾人心都跟著一跳!
「擅離了古洲邊界——原來你這雙腳還能違抗的四處走,是本城主太寬厚了,斷一足不能懲戒嗎?」
「城主!請您息怒,三總管的能力,對古城的貢獻有目共睹!」
「三總管雖有錯,也不致要接受如此重懲!」
「若廢雙足,形同毀了下半輩子,更何況三總管立下的功勞——」
在旁的幾個老樓主們也嚇得拚命懇求。
「說夠了嗎?袁小倪的一切,不循古城律法,只在本城主的認定,只要本城主認定她不值饒恕,取她一命,也是她咎由自取。」任燦玥嘲弄的睨掃這群老舊部屬們。「這是當年允許她留在古城的代價,幾位老樓主不要說忘了。」
幾位老樓主們無言低頭,當年,他們坐視於雪菱的情況,連對故人之女也無能插手。
「哥哥,這和小倪沒有關係,你不要傷害小倪!」一旁的任雙雙也嚇得懇求兄長。
「城主——一切和三總管無關!」清姐不顧袁小倪的阻止,朝任燦玥跪行爬去,拚命磕頭哀求!「是我太思念兒子,自毀容貌,偷偷進入古洲,結果被三總管發現,我厚著臉皮一再哀求三總管讓我留在古洲,無論斷足、斷手,甚至取我一條命,於雪菱都無怨!」
「當年我說過,你,於雪菱永遠不准再踏進朝嵐古洲。」任燦玥那不定的喜怒再次一轉,又是溫和綻笑的輕歎,「既然你有意斷自已的生路,成全你又何妨!」
「哥……哥哥,沒必要這樣就殺人吧?」任雙雙害怕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