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癡情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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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頁

 

  「水橋園」無人看守,因為這是一座有機關的水橋道,一旦走入,機關啟動,每一座水道、曲橋都會變化連結,因此沒有人帶領或瞭解機關奧妙,只怕幾天都走不出來。

  大霧罩灑下,更讓這座「水橋園」透著迷茫,袁小倪憑著舊時記憶,擇一座曲橋入口步上,四周林木、泉水都跟著走移,前方橋道移動銜接的機關,鋪出一條通往對岸一座紅色門扉的長長橋道,她通過後,紅門扉應聲而開!

  豁見眼前各色林木,袁小倪先是震愕,繼而心湖一陣激動。

  「竟然……一點都沒變!」

  這座特別設計,依各類林木顏色栽種的假林,林間鳥聲脆鳴,各種羽彩美麗的小鳥飛翔在這片色彩的林木中,林內樹身的共同特色,是每一棵都有特別釘設的橫突技,高大的樹釘得多、矮樹釘得少,為的是讓人順利攀躍!

  「爹和娘怕你練輕功受傷,特別建了這座顏色漂亮的假林,讓你在這學輕功玩。」男孩朝她邀功般。「哥哥對你更好,替你抓了好多小鳥,追著小鳥練功,你一定會進步得更快。」

  步入其中,雖想強壓心中的回憶,卻難掩那如潮的往事洶湧而來,前方一棵不起眼的樹被特別用白石子圍起來,上頭一圈金線,這麼久了,金線竟還是這般絲亮。

  「你練得有進步,笫一次躍上這麼高,爹高興的命人把這棵樹給圍起來,綁著金線圈,就是你躍上的高度。」

  「好矮喔,叫爹等人家跳高一點再圈啦,這樣好丟臉!」

  「丟臉!你千萬不要在爹面前說,他高興的四處說寶貝女兒會輕功了,連娘不喜歡你練武,他也大膽去炫耀!」

  那是一段被棒在掌心細細呵護的歲月,一段溫暖到……她現在不能也不敢回想的過往,一旦回想,她全部的勇氣都將潰堤!

  收斂心情,袁小倪走進最裡面的樹林深處,撥開一處矮叢,一條僅容一人的小通道,順利爬進後,推開木隔板,躍入一處窗幾明淨的挑高樓閣,放眼淨是一排排的藥櫃。

  小時候她和兄長無意發現這處連大人都不知道的通道,兩個人常故意躲起來,讓大人們焦急找人。

  小心的步入其中,數著腳上所踏的步數,藥閣內若踏錯,機關一動,將觸動外邊巡守的門人。

  搜尋藥櫃,確定想要的丹藥一一得手,正要從原路退出,卻聽屋外傳來婢女的聲音,袁小倪忙躲到暗處。

  「張婆,夫人還好嗎?」

  走廊外,幾名婢女遇上夫人房中的老僕人,寒暄起來。

  「好點了,只是身體才好一點,就又坐到小姐房中去。」張婆的口吻滿是無奈的不捨。「剛剛才送甜湯過去。」

  聽到甜湯,幾名嬸女也無言歎息。

  「小姐都失蹤幾年了,夫人還天天準備一碗甜湯,癡坐著等小姐出現。」

  「以前夫人每天替小姐準備一碗甜湯,喂小姐吃完,再陪她午睡;小姐失蹤後,夫人還是每天一碗甜湯坐著等,讓老爺、少爺看了心都要碎了。」張婆是最瞭解這些的。

  「這幾年,門內的方士、大夫們都不知道開了多少帖穩定精神的藥,夫人還是這樣。」

  「月泉門」擅煉丹藥,彙集各方醫術、藥理高強的能人,卻都醫不了沈夫人的心病。

  「在小姐之前,夫人有個女兒夭折,難過得精神、身體一直不好,直到老爺抱著一個小女嬰回來,才讓夫人整個人好起來,沒想到小姐到八歲時竟然失蹤了。」

  一點一滴拉拔大,這種打擊更痛苦。「可憐的夫人。」

  婢女們都同情的點頭。

  「緣分吧!小姐雖然不是老爺、夫人親生,卻疼愛得緊,那段時間月泉門四處都是笑聲。」張婆大歎自從小姐失蹤之後的寂寥。

  「門主這幾天不在,我得要多注意夫人才行,不多聊了。」

  幾名婢女何時散開她不知道,房內的袁小倪閉著眸。心中清楚的知道她要趕快從原路回去,不能、也沒時間多生波折,不能、不能、不能……

  白霧繚繞中,輕踏的步伐來到記憶中的樓閣,輕輕的推開門,房內竟還是她八歲離開時的擺設不曾改變,椅子、地上全都是小女孩的玩具,床上疊著那記憶中的小姑娘衣物。

  來人眼眶一陣酸紅,這房間,好像每一樣東西,連桌椅小孩玩耍的刻痕都被小心保留,每一處都像要留下這房中原有的小主人,每一絲、每一毫的跡印。

  美麗的樓閣充滿淡淡馨香,一個婦人伏在桌上,等候到睡著般,手邊還有一張白宣紙,桌上放著一碗甜湯冒著熱氣。

  當年沈雲霓被帶走時,正是沈家主母備好甜湯等著和練完輕功的女兒享用。

  來到桌邊,忍著激動的心情,她伸手想碰觸那趴在桌上的婦人,歲月增添了她的滄桑,美麗的雅韻猶存,那臉和發多了好多的白髮與皺紋,手來到臉龐前也只能硬生生停住!

  抓緊胸口,好難受,淚不能奪眶,卻像在心頭滴灑!心如刀割!就是這樣的感覺嗎?生母離逝、被斷一腿腳筋、週遭的嘲笑冷諷,她都不覺得捱不過,為什麼如今心口這麼痛!

  這趴在桌上的人,多少年來對女兒的思念和悲泣,是否每想起那失蹤女兒,想著她的安危,淚便沒一次停過,心痛也沒一次停下!

  每年不曾斷過的尋人函,從眼前這一切,她知道這趴在桌上的婦人所受的「心如刀割」比她更重、更深!

  此時、此刻,該怎麼辦?與她相認,停止她思女的淚,可是一旦這麼做,她沒有勇氣再守住對生母的承諾,但要坐視眼前的人永無止境的守著這折磨,不給她半點希望嗎?

  端起桌上的甜湯,她緩緩喝下,絲絲溫暖的甜意,一如幼時的回憶,再以指沾著殘餘甜湯汁,在桌上的白宣紙畫著。

  小時候每喝完甜湯,必定沾著甜湯汁在桌上亂畫,之後桌上都放著一張白宣紙,讓她沾著在紙上畫,最後沈夫人也陪著女兒一起沾著甜汁畫,這是母女倆最愛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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