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他輕輕拍著她的臉頰。
災難發生至今,他沒有看到她哭,等待救援的這段時間非常難熬,他也沒聽她抱怨半句。
她大可以埋怨自己代替了打掃別墅的歐巴桑來受苦受難,也可以懊惱自己幹麼要幫嫂嫂的忙,把自己困在這裡。
但她沒有,有的只是擔心那些孩子的眼光。
當她擔憂的看著那些還很幼小的孩子們時,他也正在看著她。
「對厚,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星倩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睏倦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溫柔的說:「曹櫻,曹操的曹,櫻花的櫻。」
人稱魔人的他,名叫櫻?星倩微微一愣,睜大眼眸。「真的嗎?沒騙我?」
「沒騙你。」他的臉頰靠在她的太陽穴上,他的呼吸吹拂在她髮梢上。
現在她整個人是窩在他懷裡的,這裡每個人一定都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一開始,她只是靠著他的肩膀休息,但她的頭不時從他肩上滑落,使得她一再驚醒。
後來,她實在顫抖得太厲害了,他索性坐到她身後,曲起了膝蓋,讓她坐在自己懷裡,雙臂緊箍著她,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包圍住。
他知道如果不是現在的地點、時間不對;如果四周沒有這許多人,他一定會吻她。
事實上,他非常想吻她,她纖細的身體就在他的懷裡,當她微微仰頭跟他說話的時候,她的唇瓣讓他有想要據為已有的反應。
她沒有對他賣弄風情,絕對沒有,但他就是要命的深深被她吸引。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這種時候還能想到男女之情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你的名字是算命取的嗎?」她抬眸看著他。
時間不停流逝,她緊靠著他壯碩又富有生命力的身軀,雖然不知道救援什麼時候會到,但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的身邊有他,她不是一個人。
「是我母親取的。」他眼光柔柔的停駐在她臉上,但四週一片漆黑,她應該看不清楚。「我母親在東京生下我,時值花季,醫院外頭開滿了櫻花,所以她把我取名櫻,為了紀念她看到的那片美麗動人的櫻花花海。」
「哦……」她屏息凝望著他,心跳忽然加速。
如果說,她好像看見他眼睛裡有某種她說不出來的感情……
天啊,她在想什麼?她怎麼會以為他對她……
瞬間,她臉上一陣燒熱,幸好天色很暗,誰也看不見誰,她想剛剛在黑暗中所看見的一定是她的錯覺。
「你想要工作嗎?夏星倩。」他冷不防的問。
「想啊……」
「不要睡著,我給你一份工作。」
他很擔心她,因為她在發燒,她自己顯然還沒有感覺,只覺得昏昏沉沉很想睡,但事實上,她體溫高得嚇人,手卻很冰冷。
「好,我不睡……」她淺淺笑了,同時卻支撐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好冷,不過這樣靠在他懷裡,她很有安全感,睡一下應該沒關係,因為身邊有他……
「夏星倩——」他又輕拍她的臉。「不是說好了,你不睡,我給你工作。」
「嗯,我不睡……」
她的眼皮睜不開了,好累好累,身體也好重好重,她覺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識了。現在昏過去應該沒關係了吧?不會拖累他了吧……
第4章(2)
真亮……星倩睜開眼睛,覺得燈光好刺眼,然後她看到曹櫻的臉在她面前,他正盤腿坐在她身邊,第一時間迎上她的視線。
他應該梳洗過了,身上穿著一套再平凡不過的深藍色運動服,但鬍髭沒有刮,此刻看起來已不像她第一天見到他時那樣給人性格的感覺,而是有些憔悴。
她潤了潤嘴唇,有幾百個問題想問他,卻一時發不出聲音,喉嚨好幹,皮膚好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這裡是學校的禮堂,算是暫時的收容所。」他輕輕扶她半坐起來,拿了一杯插了吸管的礦泉水遞到她唇邊。
喝了半杯水之後,她喉嚨順暢多了。
「我們……得救了?」她開口啞聲問,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
「你睡著後雨勢漸停,等到天亮,直升機就來救援了,我們是第六批被送下山的災民。」說完,他又扶她躺下。
她吃驚的眨了眨眼睛。「我竟然睡到……不省人事?」
她訝異自己的睡功竟如此了得。太誇張了吧?從山上到這裡,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時一定給他添了許多麻煩。
「你當時在發高燒。」他微笑解釋。「來到這裡量體溫的時候,你已經燒到三十九度了。」
星倩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她在發燒嗎?她自己都沒感覺。
她潤了潤嘴唇,想坐起來。「我得打電話回家……」大哥大嫂一定擔心極了。
「我已經通知孫曼如了。」他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他們急著要來接你,我告訴他們,你會跟我一起回台北,他們只要在家裡等你就可以了。」
他擺明了不讓她起來,她只好又順著他的手勢躺回去。「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
她處在好奇怪的狀態,她睡在地板草蓆上,四周都是走動的人,很不舒服。
不過,她身上的衣服呢?她衣服已經換過了,現在穿了一套比較女性的運動服。
她的眸中寫滿迷惑。
發現她瞪著自己身上的衣物看,曹櫻說道:「你的衣服全濕了,這運動服是護士幫你換上的。」
解惑完,他接著回答她上一個問題。「等我的人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他們大約一個小時後會到,你先睡一下,你的燒還沒退。」
「嗯……」
她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雖然週遭都是不認識的人,但有他在,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被抱起來,有人在移動她,於是她驚醒了過來。
剛剛在夢裡,她正在跟鋪天蓋地的土石流奮戰,她抓住了一根細細的樹枝在呼救,那根樹枝甚至是懸空的,她就快要被沖走了……好可怕的惡夢,她想她大概有好一陣子都會作這樣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