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她。「幹麼不叫警察來抓走?」
唐左琳聳了聳肩。「抓了一個還是會有好幾百個,人家生活也不容易,何必?而且我們時間不夠了,我不想拿來跟警察打交道。」
「確實,有人快打來罵人了。」霍于飛扯扯唇角,打電話叫下屬把車開過來,隨即看向唐左琳,笑得不懷好意。「你想被我罵,還是等回去了被那傢伙罵?」
「嗚!」唐左琳縮了縮肩,一下子變得好沒氣勢。「不能不告訴他嗎……」窩囊啊!好歹她也是堂堂大小姐、兩人的僱主,怎會怕起下屬的叨念來了?
「你覺得他不會知道?」
「你不說、我不說……」
「但總有別人會說。」一台車停在他們身旁的馬路上,霍于飛說:「上車吧。」
唐左琳垂著腦袋,是禍躲不過,結果一上車,霍于飛就開始抓著她碎碎念。「我的大小姐啊!你是遇上初戀情人了嗎?怎麼忽然追著人跑?好歹告訴我們一聲啊!結果也沒追到人,真是可惜了……」
「呃?」唐左琳眨了眨眼,本來迷惑的腦一下子察覺情況。「喔,就看到好久不見的同學,結果好像是我認錯人了。」說著,她朝霍于飛睇去感激一瞥,對方也瞥過來,眼神明擺著就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笑笑,抱緊了袋子。倘若不是為了裡面那個東西,她也不想造成麻煩和拿自己安危開玩笑。那小偷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面的,沒那個傷人殺人的膽色,她長年習武,空手道、柔道都有一定段數,自認對付得了。
而且霍于飛身為她的保鑣,肯定也會隨後趕來……儘管魯莽,她還是經過一番思考,只是不管怎樣,那人都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就是了。
思及此,唐左琳不禁有些淒慘地歎了口氣,看向霍于飛。「對了,東西呢?都準備好了?」
「當然。」
於是兩人便在車程行進中交換了一個眼色,其中閃動的光,絕對是百分之兩百的……不懷好意。
車子在一陣疾行之後離開了紛鬧的市區,四周風景逐漸變得寬闊宜人,充滿綠意。Larchmont是個好地方,位於紐約郊區,鄰近海岸,離市區不過三十多分鐘車程距離。
眼前是一幢兩層樓高的房舍,車子開入車庫,唐左琳跟著霍于飛下車,走進屋內。客廳裡,有個和霍于飛相同打扮的男人正站在那兒,沈冷的眼一下子掃過兩人,淡淡啟唇。「回來了?」
「喔……」唐左琳一陣頭皮發麻,她敢肯定,他絕對已經知道了!
他就是霍于飛口中的「霍克」:霍克勤。這個暱稱是來自他以前在部隊裡的代號——hawk,鷹隼。確實人如其名,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唐左琳不禁這麼想。
面前的男人一身西裝,黑色緞面的布料上不帶任何多餘花紋,連領帶都是不惹人注目的素色。他身形健碩,四肢頎長,相貌俊凜,霍于飛和他是堂兄弟,兩人五官相似,組合出來的氣質卻是這般不同。若要做個簡單形容,前者是悠然如風,隨興自適,後者則是沈穩如山,不容動搖。
而她,偏偏就是迷戀上了那樣的沈靜。
霍于飛擔任她的私人隨扈已經多年,後來加入的霍克勤則負責情報搜集、調派人手、加強宅邸安全。這半年來,他們朝夕相處,但唐左琳只覺得一靠近他,感覺就像是迷失在一片古老蓊鬱的森林裡,找不到方向,看不見出口。
而這個人明知她的心情,表現出來的態度始終是她踏入了不該來的地方,關門送客的意圖明顯。
「我不是故意的……」她想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卻在他深沈的注視下,不覺噎住了言語。
他墨黑的眼把她從上到下靜靜掃視一遍,不帶任何情感成分,單純只是確認她的安好——因為職責。
唐左琳看回去,黑潤的眼裡透露著一點不甘,覺得他沒給她機會解釋,已經擅自把她認定成在胡鬧。霍克勤看著,內心有些失笑。她誤會了。
不過,無所謂。
「大小姐沒事的話,請上樓吧。」
到底誰才是僱主啊?唐左琳哭笑不得,卻無法拒絕這個男人說的每字每句,那對她而言簡直有如聖旨。而且重點是,霍克勤並不聽從她的命令,而是她外公的——把他從外公身邊調來的時候,他也毫不留餘地的告訴她:「我的僱主是唐家的唐沅慶先生,我會負責保護好小姐的人身安全及日常起居,還有……」
負責監視她。
他是她的保鑣,也相當於她的管理人,甚至是她在美國期間的管家,但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會是……唐左琳扯出苦笑上樓。
他是不能對她怎樣,可一個冷漠的眼神,就足以使她整個人都不對勁。她壓根兒就沒反抗人家的底氣,只好把爛攤子扔給霍于飛收拾。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交給你了!
霍克勤墨黑的眼瞅著唐左琳奔上樓的纖細身影,眉宇間恍如察覺到什麼般地擰起,轉身交代。「請洛克醫生過來一趟,小姐的腳不太對勁。」
「啥?」霍于飛一愣。完了,他居然沒發現大小姐受傷?
霍于飛還不及開口辯解些什麼,一道冷厲的目光襲來。「把今天的事打成一篇報告給我,還有悔過書三千字——」
「三千?!你他媽的殺了我吧!」霍于飛抗議。「我好歹是你堂兄!」
「喔,所以?」霍克勤挑了挑眉,同樣的動作由霍于飛做起來就帶著一點痞氣,但霍克勤予人的氣息卻是全然的壓迫。「你該做的是寸步不離守在她旁邊,而不是手裡大包小包在結帳台為了一卷破衛生紙的價格跟人討價還價。」
霍于飛吁了口氣,看著不過小自己一歲的堂弟勾勒一抹教人頭皮發麻的笑容。唐左琳曾形容這個人彷彿一座古老森林,喔,森林,他猜裡頭長的肯定都是些曼陀羅之類的可怕植物,也許再深一點的地方還有火山蠢蠢欲動,只是被那些高大沈穩的林木隱蔽得太好,無人可窺知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