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一定會有所遺憾,她也無法在獲知唐沅慶病危以後乘機遠走高飛,何況逃避……是無法解決任何事情的。
唐左琳終於領悟到這一點,她的回去,當然不是指回去做唐家人,而是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霍克勤知道,所以他僅是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同意,並催促她。「快剪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
他一笑。「在你回唐家前,我想,我們應該還有時間把剛換的床單再徹底弄髒一次──」
有生以來第一次,唐左琳依自己的意念,決心回到那個地方。
在這之前,他們,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
當她癱在床上,筋疲力盡得一根指頭都再也抬不起來時,不禁有些埋怨。「你其實根本就不打算讓我回去吧……」
「你想多了。」不愧是特勤出身的,體力就是好。
霍克勤親了親她的眉角,讓她睡,再把地板上的污泥跟替換下來的床單洗乾淨,等她醒來,兩人穿戴好衣物,把房子做了適當的清理後離開。
來時和回去都是一樣的山路,感受卻是大不相同。她很平靜,內心踏實,清晨的道路並無太多車輛,霍克勤左手駕駛,右手則安放在她的手心裡,兩人十指相貼,握得都已經發汗了,仍捨不得放開,而在紅綠燈的間隙,兩個時不時地交換親吻,徹底把握了情人間每分每秒能親暱相處的時光。
上一次她選擇回去,是為了分離;這一次,則是為了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唐沅慶重病入院,已經醒來,新聞並未詳細報導他的身體狀況,只知意識清醒,恢復進食。
唐左琳直接來到醫院,在那之前,她已先撥通老管家的手機,從特殊入口進入。
劉亦德一見到她,像是安心了,儘管早有預料,但看見她身後的霍克勤時,還是幾不可察地隱隱歎了口氣。果然,是母女……
那樣能為愛不顧一切豁出去的性格,又有誰能否定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外公他……好一點了嗎?」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德叔又瘦了,他在唐家服務近乎半輩子,早就不年輕,讓這樣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一再為自己擔憂掛心,唐左琳也是很不好過。
他歎了口氣。「沒什麼好不好的,都是老毛病了……」講到這兒,劉亦德控制不住,眼角濕潤。「老爺他……得的是肝癌,而且發現的時候,已經開始轉移了……」
唐左琳睜大了眼,瞬間如遭雷殛。確實,人都有生老病死,可唐沅慶給自己的感覺卻是永遠不死的,那樣不由分說、操控著她的存在……
她呆愣愣地看向霍克勤,只見他表情嚴肅,並未出言反駁,間接肯定了這個消息。她只聽德叔續道:「為了集團股價及穩固,老爺始終沒有對外發佈,前幾天參加一個晚宴,不小心喝多了,沒想到因此發病。他一直不肯聽醫生的,說要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怎麼可能沒事……」
像好不容易有了能安心傾訴的對象,德叔落下淚來,難得失態。「小姐,我知道你對老爺有怨,老爺也對不起你,你想離開,德叔不是不能理解,但你是唯一流著他血脈的親人了,算德叔求你,給他一次機會,老爺是想補償你的……」
唐左琳說不出話。
她抱著德叔,渾身發顫,動不了,耳邊中長久照顧她的老管家乞求的言語。不,她並不想要補償,相較於此,她寧可唐沅慶健健康康,活得好好的。
她惶亂著眸光轉頭瞅望著身後的霍克勤,他眼色沉重,未置一詞。是啊,他能說什麼?唐左琳想起自己在那山間小屋給予的保證,她……真的做得到嗎?
那些言語不是假的,問題是,她放不開此刻似用盡全身力量抓攫著她的虛弱老者。霍克勤像是明白了,走上前,輕撫她的肩。他墨眸沉靜,不含一絲雜質,她在這一瞬定下來,彷彿得到力量,然後看著他轉身,抬步離開。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得她再也抓不住。唐左琳視線模糊,卻沒開口挽留。他替她做了選擇,她該感激,但為什麼,心這麼痛……
第9章(2)
監視他的人已經消失了!
離開德安醫院,霍克勤驅車回到他在台北的住所,察覺了這件事。
早在他們離開山上別墅時便接獲消息的霍于飛正等在那兒,見他獨自一人,不禁怪叫:「大小姐咧?你不會就這樣把公主留在城堡裡了吧?」
霍克勤白他一眼,沒有回答。
霍于飛咋舌。「我以為你不會告訴她的。」
唐沅慶的身體狀況不好,他們其實早有所知,只是沒料到這麼嚴重,本來霍于飛的預想是讓他們趁著唐沅慶病重快快遠走高飛,等老爺子掛了便再沒有任何束縛,為此他還再三叮嚀霍克勤最好啥都別講,結果他這個正直的堂弟還是……唉!
「就算我沒跟她說,結果還是一樣的。」霍克勤面無表情,望向窗外,點燃了煙。即便唐左琳不曉得自己與唐家的血緣關係,唐沅慶終究還是養育她長大的人,她不可能全無動搖,就此與他雙宿雙飛。
沒告訴她真正詳細的病況,也許還是他心頭殘存的一點自私吧,至少希望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能夠專心想著他,別為了其他的事情煩憂。
「我不後悔讓她知道。」霍克勤將煙吐出。他不忍她一輩子都抱著自己始終是替身,不被愛的想法。愛情並非萬靈丹,有些遺憾,不是光靠愛情就能彌補的。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沒怎麼辦,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
「嘎?」霍于飛傻了。「你的意思是……打算分手?」
霍克勤冷冷瞥他一眼。把煙熄了。不是日日夜夜黏在一塊兒就叫在一起好嗎?「我還是覺得你能活到現在真的是奇跡。」
「靠,老子是隨興所至派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