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們知道她母親過世,紛紛圍上來安慰,就連平素拿她當「情敵」看待的林百合也難得展露溫情,柔聲鼓勵她。
「謝謝你,百合姐。」崔夢芬感動。
「該道謝的人是我。」林百合微笑。「因為你,我們才能順利拿下這個案子,客戶公司很喜歡你的設計。」
「嗯,我聽說了。」
「接下來修改的部分,我就交給你負責了,好好跟客戶那邊溝通,一定要讓他們滿意,知道嗎?」
「是。」
林百合離開後,接著過來的是祈向勝,他遞給她一杯剛煮好的熱咖啡。
「謝謝。」她捧著溫暖的咖啡杯,淺淺彎唇。
「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祈向勝關懷地打量她。
「嗯,還好吧。」有那麼嚴格的夏柏在一旁緊盯,她不振作起來都不行。崔夢芬苦笑。
「那個男人……比稿那天也出現了。」祈向勝突如其來地湊近她耳畔,像是要分享什麼秘密。
崔夢芬愣了愣,直覺傾身往後,拉開與他的距離。「誰?」
「別瞞我了,夢芬。」祈向勝搖頭,略顯不滿地撇撇嘴。「他是你老公,對吧?」
她怔住。他怎會知曉?
祈向勝看透她的疑問,低聲解釋。「那天他也來參加比稿會議,我覺得奇怪,偷偷問客戶公司的人,才知道他是業務經理。然後我又跟簡經理打聽你們的關係,他本來還搞不清楚我說什麼,後來才弄明白你們是夫妻,還很懊惱自己明明有去喝喜酒,居然沒把你認出來。」
崔夢芬傻了。「所以現在大家都知道我跟夏柏的關係了嗎?」
「只有我跟簡經理知道啦!」祈向勝沒好氣地翻白眼。「不過夢芬,既然你都結婚了,幹麼瞞著大家不說?」害他之前還不自量力妄想追求她,真糗!
「因為之前……有一些狀況,不太方便。」崔夢芬歉疚。「不好意思喔!」
「什麼狀況?」祈向勝好奇地追問,眸光閃閃,一副很想聽八卦的神態。「你們夫妻感情不好嗎?」
崔夢芬又好笑又無奈。「承蒙你的關心,不過我們夫妻感情很好。」
「這樣喔。」祈向勝失落地搔搔頭。看來他連乘虛而入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個秘密麻煩你先幫我保守,我自己會找適當的時機公佈。」
「知道啦,我沒那麼大嘴巴好嗎?把我這個大男人當成什麼了?真是!」
祈向勝碎碎念著離去。
崔夢芬微微一笑,眸光落下,凝定自己光裸乾淨的手指。
是該重新把婚戒戴上了,只不過當初拔下時那麼冷漠決絕,如今要用什麼理由戴回呢?
決心放逐的愛情,就那麼輕易又追回來嗎?好像很沒尊嚴哪……
但夫妻之間,談自尊、談傲氣,是否也太無情了呢?這陣子丈夫的改變,她看到了,包裹在嚴厲之下的溫柔,她也感受到了。
他對她,並非不用心、不體貼。
只是從前木訥了一點點,淡漠了一點點,所以她誤會了、受傷了,是這樣吧?
所以,他們應該重新開始,這回,他可得要認真地求愛,不許再用那般草率的求婚敷衍她了,一定要慎重才行。
可那個剛強冷硬的大男人啊,她該如何暗示他表現浪漫呢?
好煩哪……崔夢芬對自己嘟嘴,一方面苦惱,又氣自己如此苦惱,現在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嗎?她該專心工作才是。
她嘲諷自己,連續幾次深呼吸,命令自己定神,埋首工作,心無雜念,工作效率特別高,也能暫且忘卻煩惱或悲傷。
到下班時,她已完成客戶要求的修稿,甚至又有了新靈感,寫出一份額外的企劃案,準備擇日跟客戶討論。
她滿意地瀏覽自己的新企劃,頗有成就感。工作是快樂的,尤其當辛勞的付出得到收穫的時候。
手機鈴響,她輕快地接電話。「喂。」
「夢芬,是我。」耳畔傳來丈夫溫煦的聲浪,她更喜悅了,芳心飛揚。
「什麼事?」
「晚上能早點下班嗎?小芝來台灣了!」
「小芝?」崔夢芬驚喜,她好久沒見到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了。「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事先跟我們說一聲?」
「她的個性就是這樣,老是喜歡給人來個措手不及,我也沒想到她一放暑假就自己飛過來。」夏柏也拿這個不請自來的妹妹沒轍。「總之她已經在我這這邊了,我開車去你們公司接你吧!晚上英傑說要親自下廚作東,請我們吃飯。」
「不會吧?我那個懶惰弟弟要做飯?」
「他是那麼說的,要我們待會兒過去。」
崔夢芬心弦一牽。弟弟大概是寂寞,才會想約他們共進晚餐吧。正好夏芝也來了,剛好大夥兒熱鬧熱鬧。
「嗯,我知道了。」
「那我現在過去你們公司接你?」
「好啊,我等你。」
斷線後,崔夢芬整理辦公桌,算算時間差不多後,提著包包起身,跟同事們告別,翩然離開公司。
剛步出電梯來到一樓大廳,一個女人忽地急促地走過來,攔在她身前。
「你是崔夢芬小姐,對吧?」
她愕然揚眸。「請問你是?」
女人沒立刻回答,妝點得精緻華麗的容顏,似笑非笑。
崔夢芬心神一凜,忽然認出這女人是誰了,就是那天跟夏柏在公園裡交談的女人,他的前女友。
「我是何美馨,夏柏的朋友。」她自我介紹,語氣噙著某種傲慢的自信。「我有話跟你說,崔小姐。」
「哥,嫂嫂她還好吧?」
在車上,夏芝表達對大嫂的關心。
「不算太好。」夏柏柔聲回應。「你也知道她媽媽剛剛過世,她還很難過,不過我想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有哥陪在她身邊,她一定會沒事的。」
「希望如此。」
夏芝看看兄長似有些惆悵的神情,調皮地轉眼珠。「看來哥哥對自己有點沒信心耶!愛一個人很難吧?哥。」她調侃。
「鬼丫頭!」夏柏輕笑,探手揉揉妹妹的頭。「你不虧你哥一下,就渾身不舒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