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逃婚八百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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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隱兒一個箭步衝到李玉娘身邊,急忙從荷包裡掏出手絹摀住她的額頭,對著舞伎們說道:「還不快去叫大夫!」

  「唉呀,玉娘姊姊不能去跳舞了,今晚的霓裳舞少了一人,這該如何是好啊……」伸腿絆倒李玉娘的新進舞伎,故作擔憂地說道。

  宋隱兒看著那名女人眼裡的得意,她氣得滿臉通紅,當下雙手插腰,嗓門一揚。

  「玉娘不能跳,我去跳,我就不信妳舞藝有我純熟!」

  「這可不成啊……」新進舞伎氣憤地看著她。「萬一貴客選中妳,妳又不是我們舞坊的人,妳憑什麼佔便宜。」

  「我沒打算讓他選中,我只是不想讓妳小人得志。」宋隱兒緊抱著李玉娘,出聲對著一幫舞伎吆喝道:「妳們還不快點去把妳們坊主叫來!我要告訴他,若他今晚讓那個丫頭上了台,我便一狀告上衙門,說她意圖殺害玉娘,搞得舞坊雞犬不寧!」

  幾名舞伎聞言,嘰嘰喳喳地碎步離開。

  宋隱兒看著她們的背影,忍住肚腹裡那些跟她師父學來的罵人話語,只專心看著仍然昏迷的好友。

  只要能替玉娘出一口氣,就算要她走到惡鬼面前跳舞,她宋隱兒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第2章(1)

  上等沈檀香味飄散在這座以白駱駝毛氈為飾的廳堂裡,上百根不止的金銀鎏金燭台擱於玉雕几案上,映得一室輝煌。

  滿座賓客與屋子主人一樣盤腿而坐,每人身前矮几皆佈滿各色珍饈佳餚,一旁樂師正拉起域外馬頭琴,曲調歡樂輕快,正適合把酒言歡、恣意暢笑。

  偏偏坐於主位的拓跋司功所透露出的嚴寒氣勢,讓所有人連抬高半點音量都不敢。

  拓跋司功深目挺鼻的輪廓一望即是異域人士,但是他深刻輪廓及較之尋常男人高出半顆頭的身高和魁梧雙肩,卻不是他令人望而生畏的原因。

  拓跋司功最讓人膽寒的,是他眉宇間不怒而威的氣勢,是他一身閒人勿近的肅殺之氣;更別提他那對冰冷如千年雪的黑眸,只要瞄人一眼,便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因為所有人都不覺得那僅僅是一對絕對冷然的眼,大家都覺得裡頭住著一頭野性的獸,會在這男人憤怒之時,衝出來咬死任何膽敢阻擋他的人!

  拓跋司功將眾人對他的恐懼全都看在眼裡,但他仍然漠然地看著前方,一徑冷顏聽著籌辦今晚宴會的徐白,在他面前自吹自擂著自己的生意手腕。

  徐白的中藥鋪只剩一個空殼,只好帶了一票舞伎試圖前來引誘他,想取得今年的大黃中原總採買權,這點把戲,就連三歲小娃都能看透。

  宋與西夏征戰連連,可商人哪來的國界?還不是照樣替他在京城裡幫辦,買了巨宅,就巴望著能從他身上撈點好處。

  「誰不知道拓跋公子年輕有為,不但是西夏第一藥商,還發掘了好幾處讓美食老饕趨之若鶩的青鹽……」徐白開始對著他歌功頌德,滔滔不絕地說道。

  拓跋司功仍然不接話,只是拿起酒盅,淺淺抿了一口,嘴裡那股淡淡的糕餅香氣猶在。

  那樣的白糕他吃過一回——十年前,他娘過世的那一晚,有名小女孩硬塞了白糕到他嘴裡,那是他吃過最美味的糕點,方才真該攔下那位姑娘的……

  拓跋司功漠然地對著徐白閉目養神,腦袋裡浮現的卻是剛才那個有著一對大眼的姑娘。

  姑娘的那對眼睛裡閃爍著和當年那個小女孩一樣的光采,那般的關心能量正是當時嘔血過多的他所急需的氣息,於是他不由自主地出手攫取了。

  她的唇是那麼柔軟,她的氣息是那麼溫暖,他若能多汲取一些她的能量,那麼他正在作亂的體內就會因而舒坦……

  拓跋司功的意識回到當時情景,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口水。

  只是,那名姑娘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瞪著妖魔鬼怪,他也是因此才驚覺到自己做了何等過火的舉動。

  那姑娘是好心要幫他的。

  只是,好心向來沒有好下場!

  自己今晚躲在石亭中嘔血的原因,不正是因為好心嗎?

  他方才出手救了一名衝到官道中,被快馬撞得只剩一口氣的孩子。只因為那一家三代三十幾口人就那孩子一脈單傳,那些人抱著那孩子哭得驚天動地,在他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前,他就已經佯裝是大夫出手救了那名孩子。

  孩子安然無恙,但他——

  救人的下場就是躲到不遠處的石亭裡嘔出一缽的血。

  因為他不是神醫,他救人時消耗的是體內的人性。是故每出手一回,便是硬生生地摧折自己的元氣送至別人身上,而他如今體內所剩人性部分已經不多。

  拓跋司功面無表情地握著他置於衣襟下的鏤空銀香囊,腦中想的卻是這一晚也不盡都是惡事。

  若不是因為救了那個孩子,他也不會碰見那個送大白糕的姑娘……

  拓跋司功胸口在忖及那名姑娘時,輕輕地抽搐了下。

  「拓跋公子,今晚的霓裳舞可是舞坊姑娘們精心準備的,若您一會兒看中哪個姑娘,便讓她跟在你身邊伺候你回到西夏。」徐白佯裝熱絡地說道。

  拓跋司功冷冷瞄他一眼。「我何必特地從中原帶個累贅回去?」

  徐白將汗濕手心在長袍上抹了一抹。這拓跋公子一身剛硬,說起話來面無表情的陰陽怪氣模樣真夠嚇人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所謂英雄得有美人相伴,拓跋公子英雄出少年,自然該有個貼心人陪在身邊解悶,也許今晚的舞伎就有你的有緣人!」徐白陪著笑臉說完,生怕被拒絕,連忙向左右交代道:「還不快點讓舞伎們上場表演!」

  幾名樂師樂音一轉,奏起輕快曲調。

  九名舞伎身穿艷紅衣裳,肘披彩帛,身段婀娜地自門口魚貫而入。

  所有舞伎都抹上胭脂,精雕細琢了容顏,只除了最後那個個兒嬌小的舞伎——

  她塗了張比死人還白的妝容,唇色卻抹成鮮紅的血盆大口,就連眉毛都畫得十分粗濃,一看之下只讓人覺得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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