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電梯,孫曉麗已經等在門口。
宋隱兒看得出來孫曉麗的笑容有些僵硬,顯然也不是習慣笑容滿面的人,她於是回以一個自然笑容,希望對方能自在一些。
「謝謝你願意走這一趟,這邊請。」孫曉麗說道。
「不客氣。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拓跋司功的面說?」宋隱兒走進孫曉麗貴氣逼人的家裡,選了離門最近的洗髮坐了下來。
「宋小姐要來杯咖啡嗎?」孫曉麗站在她身邊問道。
「不了,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宋隱兒看著孫曉麗的眼,直到她避開了眼,在她對面的洗髮坐下。
「我不知道宋小姐是否知道我近來投資失利的事。」孫曉麗握緊雙手,神色悲愴地說道。
「略有耳聞。」
「但是,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和妹妹都是庶出的女兒。我妹妹生前是最支持我的人,而她之所以願意嫁給拓跋先生,也是為了想讓我在家庭出人頭地。」孫曉麗坐直身子,臉孔開始變得有些激動。
「所以?」宋隱兒不解地眨著眼。
「我想請你替我在拓跋先生面前美言幾句,只要他願意放出風聲,說『豪斯酒店』有可能投資那塊土地,我的投資者就不會撤資,銀行方面也會願意再寬限一些還款期限……」
「為什麼我需要替你美言?你妹妹已經離開,而她甚至沒有正式嫁給他。」宋隱兒打斷她的話,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孫曉麗扯動了下唇角,看著她的肩膀吶吶地說道:「我妹妹一開始雖然是因為想幫助我而嫁給拓跋先生的,但是她後來自殺也是因為得不到拓跋先生的愛,因而絕望離開的。我不想拓跋先生掛意或內疚,所以才會私下找你談。我想,我妹妹在天之靈,一定會希望拓跋先生幫助我的……」
屁話!宋隱兒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卻也知道孫曉麗一定是因為狗急跳牆才會找上她。而人在心急之時,可能比較容易被套出話來吧——
「孫小姐。」宋隱兒突然皺著臉,捂著胸口,一臉驚惶地問道:「我昨晚夢見令妹和柳芬。」
「你……你說什麼!」孫曉麗突然驚跳起身,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她……她們有沒有說什麼?」
「你妹妹說她是因為不能和柳芬在一起而自殺的。而柳芬則是不忍你妹妹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所以才不願意獨活。」她眼也不眨地看著孫曉麗。
孫曉麗驀地低下頭,全身因為強忍著情緒而不停顫抖著。
「我說的應該沒錯吧?她們還說她們兩人從高中開始就是一對了。」宋隱兒說道。
「她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的!」孫曉麗脫口說道,眼淚也在同時潰堤而出。「她們高中時,我就知道她們兩個的狀況了,所以才叫媽媽把妹妹送出國的。如果妹妹是同志這種事傳了出去,我們這一房還有臉見人嗎?大媽那邊都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孫曉麗說到最後,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像告解似地繼續說道——
「好不容易,我妹妹學成歸國了,但她卻得了憂鬱症。我想盡辦法,把她推到拓跋司功身邊,想說結婚也許會讓她變好一些。誰知道柳芬居然是拓跋先生的秘書,她們兩人一見面之後,又開始私下交往!我當時氣炸了,告訴我妹妹她如果不和柳芬分手,我就要再把她送出國,誰知道隔天她就做傻事了……」
孫曉麗說完,捂著臉開始痛哭失聲,哭到完全沒法子再開口說話。
「她自殺後,柳芬來找過你嗎?」
「她找過。而且她當時還『故意』不小心透露『豪斯酒店』台東分部可能會雀屏中選的土地。所以,我才會見獵心喜,急著找人募集資金買地……」孫曉麗的眼裡閃過一絲恨意。「誰知道一切都是柳芬的陰謀,她是為了報復我不讓她們兩人在一起,她要我垮台!」
宋隱兒故意板著臉,試探地問道:「那你之前傳簡訊恐嚇我,還找人衝撞拓跋司功,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在說什麼?!我沒做那些事!我背了我妹妹一條人命還不夠嗎?她走之後,我每天都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孫曉麗抱著雙臂,幹練模樣在此時已經完全褪去,只剩下一個被痛苦壓得喘不過氣的軀殼。
宋隱兒咬著唇,看著她痛苦模樣,忍不住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你妹妹和柳芬要我告訴你,只要你好好過日子,不要再計較這些名利,她們會原諒你的。」
「我怎麼能不計較?萬一我倒了,我下頭的那些人也全都要倒,他們也是有家庭的人啊!」孫曉麗擦去淚水,眼神乞求地看著她。
「拓跋司功之所以能得到『豪斯酒店』那邊信任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凡事都是稟公辦理,現在也不可能為你破例的。但是——」宋隱兒歎了口氣,實在是於心不忍。「但我會詢問他一下,有沒有什麼其它的方式可以幫助你。」
「謝謝。」孫曉麗衝到她面前,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事情成了之後再謝我吧。」宋隱兒拍拍她的肩,輕聲地說道:「名利財富什麼也帶不走,就像你幫妹妹預想了美好的榮華富貴前途,但她都已經到了天堂了,所以別貪求那麼多吧。」
「我現在只希望我妹妹能活著,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孫曉麗說到這兒,淚水再度決堤。
宋隱兒心有慼慼焉地紅著眼眶,點了點頭,朝她揮揮手之後,轉身大步走出門口——
她此時只希望能夠快點看到拓跋司功,告訴他這個真相。
第11章(1)
那天午後,拓跋司功午睡後醒來,便到書房處理公事。
當林秘書告訴他宋隱兒由羅倫陪同著外出購物時,他只是點點頭,便開始向林秘書交代起關於基金會成立的事情。
他準備為宋隱兒在台灣成立一個基金會,專門幫助貧困家庭的孩子自立,幫助他們學得一技之長。以前行善,他覺得是在彌補自己兒時的遺憾,希望能幫到和他一樣的人;現在行善是為了讓她開心,是為了讓自己在她眼裡像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