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一同離開頤芳閣後,後知後覺的孟開雲這才驚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惴惴不安地問著身旁的二哥。
「二哥,我們若這麼做,大哥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兩個的。」想到大哥發火的模樣,不禁害怕地吞嚥了口口水。
「如果不是你多事地拿出那張畫像出來,我又怎麼會被逼得說出這個方法來,這又是誰造成的!」孟義鵬忍無可忍,直接一拳揍在他胸口上,以示薄懲。
孟開雲悶哼一聲,聽到他說畫像的事,陡然驚呼出聲:「我得趕緊趁大哥回來之前把畫像給放回原位,不然大哥若是知道了,鐵定會殺了我。」壯碩身影急得邊跑邊叫。
「這個臭小子!」孟義鵬額上青筋暴起,咬牙咒罵。不要說大哥了,就連他都很想宰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臭小子!
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如果不想留下來面對大哥的怒氣,他可得先想好避難之所才行。
琉璃。
是誰在叫她?
裴琉璃疑惑地四下張望,此時她正跟在孟應虎身後踏進虎嘯閣內,除了孟應虎之外,仍是沒有人看得見她,那方才又是誰在叫她呢?
「琉璃!」低沉的嗓音裡夾帶著一絲緊張,在她耳邊急喚。
這回她聽得很清楚,是孟應虎的聲音,不解的目光望向他,他為何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怎麼了嗎?」
「沒事。」
孟應虎眸光複雜地注視著她,仍是一身紫衫身影,方纔他似乎見到她身影變淡了,莫非是時候到了?
「沒事?那你為何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他看她的眼神,不只是緊張,更似有千言萬語般。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是你親口答應要嫁給我的,所以不論你是人是鬼都必須遵守承諾。」孟應虎再次提醒她。
「為何你一再這麼說?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忘。」裴琉璃不明白他為何要一再提醒她,就算變成了鬼,她也會遵守諾言的。
「那就好。我要沐浴更衣了,娘子要隨為夫的進來嗎?」他又開始戲弄她。
「你莊重點!」他根本就是欺鬼太甚!裴琉璃氣呼呼地旋身背對著他。
孟應虎大笑走進內房,脫下外袍,將懷裡隨身攜帶的香囊放在枕畔,揮開床榻旁的布簾,走到連接到內房後的大浴池,裡頭早已注滿了熱水,將身上剩下的衣衫褪下,步進浴池裡。
而在孟應虎浸泡在浴池裡約莫過了一刻,緊閉的房門被悄悄地打了開來,無聲地走入一道修長身影。
裴琉璃望著來人,納悶他為何一臉緊張、偷偷摸摸地趁這個時候進來,直到見著他走進內房,拿起放在枕畔的香囊時,她才恍然大悟他想要做什麼了。
望著浴池方向,她該出聲喊孟應虎嗎?
這一瞬間的遲疑,卻讓那人成功得手。她並不想讓孟應虎以外的人見著她,但又身不由己地跟在那人身後,在即將離開寢房時,她回首望向內房,竟有些不捨。是分離的時候到了嗎?
孟義鵬如來時般悄聲關上房門,身形迅速疾奔後院,後院裡孟開雲早已升起火盆等著他,見到他出現,同樣是一臉緊張。
「二哥,得手了嗎?」孟開雲急著追問,額上不由得冒出一層薄汗,不是火盆太熱,而是太過緊張。
孟義鵬臉色凝重地攤開一路上緊握的手掌,二話不說就將香囊丟進火盆裡,兩人目光專注地看著被火舌逐漸吞噬的紫色緞面織綿上修有蝴蝶的香囊。
而飄浮在兩人身後的裴琉璃,身影隨著香囊的焚燒而變得逐漸淡薄……
不捨的目光再次望向虎嘯閣方向。明明已成了鬼的她,為何還會有揪心的感覺?或許這樣的分離方式對兩人都好。
在日夜相隨的這段時間以來,她心裡已埋下他的身影,只是終究人鬼殊途,不由得幽幽一歎。
別了,孟應虎。
隨著香囊化為灰燼,兩兄弟相視的目光中皆有抹凝重。
「老三,別說我不顧兄弟情,我打算去一趟青龍城,看看哪個地方適合開錢莊的分店,你要不要也隨我一道去?」這是大哥之前交代的事,他有冠冕堂皇得理由離開府裡一陣子。
「二哥,我想你應該有需要幫手的地方,我就隨你去吧。」孟開雲連想都不用想就一口答應。
「那麼事不宜遲,也不用跟家人說了,我們連夜啟程吧!」孟義鵬話未說完,身形已走向後門,打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二哥等等我啊!」
兩兄弟逃難似地連夜逃離白虎城,短時間內大概不敢再回到白虎城來。
第6章(1)
「醒了!醒了!太好了, 大小姐終於醒了!」
耳邊傳來激動的聲音,緊接著似乎有一大堆人圍繞在她身旁。
如扇般的長睫輕輕眨動,緩緩睜開一雙明眸,映入眸底的是一張張熟悉的家人臉龐,令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虛弱的嗓音吐出——
「爹……娘……」
「太好了!老天保佑,琉璃你昏迷快三個月了,總算是清醒了。」裴夫人喜極而泣,激動地抱住躺在床榻上的大女兒。
「好女兒,醒來就好, 醒來就好。」裴老爺也忍不住拭去眼角的淚水,對這失而復得的大女兒,萬分感謝上蒼。
「琉璃,我去灶房煮碗燕窩粥讓你補補身子。」裴夫人拭去臉上的淚水,急忙起身,趕著去張羅愛女的膳食。
「我沒死嗎?」神智仍不甚清醒的裴琉璃虛弱地低喃,她方纔的確是清楚感受到娘親溫暖的懷抱。
「別胡說了,讓你娘聽到又要傷心了,她可是盼了快三個月,才盼到你清新過來。」裴父愛憐地輕斥。見到掛心的女兒清醒,胸口的大石總算放下了。「你們幾個陪著琉璃說話,可別讓她太累。」交代完其他兒女,這才放心地離開。
「大小姐,我扶你坐起來。」翠兒見她吃力地欲坐起,連忙上前幫忙,將枕頭移到她身後,讓她得以舒適地靠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