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任性,之後就簡單多了,只要有關「台灣」,她一律摒絕於外。
這次決定回來,一是因為雜誌上那則報導,二是為了徹底斬斷過去。
她的愛情運真的很差,那個傷透她的心的男人是她的初戀,失戀後,這七年來,她不是沒和別的男人交往過,忙碌的工作之餘,多得是瀟灑的外國男士對她獻慇勤,其中不乏豪門闊少或名門之後,只可惜男人通常不是什麼安分的物種,條件好的更是其中之最,吃碗裡,看碗外,至今還沒遇到一個例外的。
因此到後來,只要她感覺不對,她就毫不留戀的說再見,就算後來男人哭著求她,她也可以冷眼看著,心無一絲絲波動。
八卦雜誌說她遊戲人間、玩弄男人。
同為模特兒的晏升說,她有病。
晏升的老婆卓情蓉則是說,她的心遺失了,感情是用心來維持的,誰能要求一個無心的人做什麼呢?
兩個月前,她在發表會前夕的綵排,因為看到台下某個離去的背影像極了那個男人,以為是他,竟然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直覺地打算追上去,結果便是從伸展台上摔下來,跌斷了手,緊急送醫,消息被SLmuLl強勢地壓了下來,沒有曝光。
在醫院,情蓉語重心長的對她說,把心找回來吧!
直到那時,她才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的心確實遺失在這個島嶼,在那個男人身上。
在晏升友情力挺──其實是情蓉威脅──之下,說服SLmuLl給了她一年的假,又加上那則豪門八卦的風風雨雨,頭疼的SLmuLl不准假也不行。
於是,傷勢痊癒之後,她回來了,回到七年前把心遺失的地方。
晏升說︰「既然忘不了,就去搶回來啊!沒看見敵人就先投降,不要告訴別人你是我朋友!」
被那個傲慢自大又任性的晏升說是朋友呢,真是榮幸,但是搶回來……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搶。
她問晏升,如果情蓉變心愛上別的男人,他會怎麼做?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傲慢自大的他抬起下巴如是說。
呵,得到這樣的答案,她一點也不意外,意外的是,晏升還真的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晏升說,他瞭解情蓉,她不是玩弄感情的人,他也瞭解自己,生命中不能沒有她,因此如果情蓉變心,他就會再讓她把心變回來。
依然是「晏升式」的回答,自信自大到讓她……動容。
「你認為你瞭解他嗎?」最後晏升這麼問她。
而她沉默,無法回答。
她以為自己是瞭解他的,但他的移情別戀顛覆了她的以為,她沒有晏升的那種自信。
「映芙,你已經回來一個月了,有打算怎麼做了嗎?」經紀人裴昀十指交握抵著下巴,望著斜靠在沙發上,實至名歸的第一名模。
她的長髮簡單的紮成馬尾,臉上除了保養、隔離和防曬之外,沒有其它色彩,身上穿的,只是很普通的輕便服裝,上衣是九十九元的T恤,一副大大的墨鏡就掛在領口,交迭的修長雙腿穿著二九九的牛仔褲,腳上踩的球鞋則是一雙一九九,兩雙三百的地攤貨,至於披掛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則是三九九,全身上下一千元有找。
偏偏這些便宜貨往她身上一穿,不僅沒有損了她的光彩,反而像是被加持了般,變高級了,這就是服裝模特兒的功用。
「還不知道。」孫映芙抬眼,美眸帶著一絲慵懶,她聳聳肩,不疾不徐的說。
「何不乾脆直接找上門?也許你一看見他,就會發現烙在心上的影子,其實只是記憶裡的一縷幽魂,因回憶而強大,真實的人物早已不會再讓你悸動了。」裴昀笑說。「早早把毒瘤割除,我這裡有幾個不錯的工作,你可以考慮接下,賺點零用錢,也可以打發時間,你不會打算一整年都不接工作吧?」
孫映芙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裴大不知道幽魂鬼魅才是最難以應付的嗎?因為那是自己內心產生的,也因為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
「好啊!只要不太頻繁,裴大你安排好通知我一聲就行了,至於和他的事……」她聳聳肩。「反正我有一年的假,不急。」
「你已經浪費掉一個月了,記得嗎?你只剩下十一個月了。」裴昀提醒她。「一年說短不短,但說長也不長,一個月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你確定真的『不急』,還是只是慣性的逃避,不想去面對?」裴昀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
「裴大,老實說,我是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麼名目出現在他面前,才不會讓他得意地認為我對他餘情未了,搞不好他還會到處炫耀,拿我作文章呢!」
「你覺得黎宸是這種人?」裴昀訝異。他不是不認識黎宸,當初他們兩個交往時,確實跌破許多人的眼鏡,但後來兩人分手,卻也跌破更多人的眼鏡,因為他們兩人的感情有多深,眾人都看在眼裡,尤其是黎宸,對映芙更是完全無私與包容,說黎宸劈腿移情別戀,實在很難令人相信,只是那時沒有人敢在傷心欲絕的映芙面前再提起「黎宸」這個名字。
他不是。孫映芙歎氣,卻倔強嘴硬地道:「誰知道呢?我也曾以為他不可能用情不專,但事實證明他會,所以我的認知有誤,我不想冒險。」
「你變膽小了,映芙。」裴昀一歎。
「這能怪我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更何況面對的,是同樣那條蛇。」孫映芙嘲諷地一笑。「算了,不談了,我要回去了。」
她優雅的站起身,連伸展筋骨的動作都美得像幅畫。
「好吧!自己小心。」裴昀笑道,也不再逼她,感情的事他是過來人,他懂得那種放不下卻又近情情怯的掙扎。
孫映芙拿起外套穿上,戴上帽子和大大的墨鏡,將帽簷壓低之後才踏出大樓,閒散的走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