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頭是道,她不服氣,卻又找不到論點反駁。「不是那樣,我不是幻想去愛誰,是因為我真的喜歡對方。」
「好吧,那我不說幻想,它是你的一種情緒、想法、感覺,愛情是一種個人的感覺,你覺得你愛上對方,這樣總沒錯吧?」
「好吧,你說的對。」她找不到話反駁了。「聽起來,你好像不相信愛情?」
他是不是發現她愛上他了,所以藉機暗示她?確實奏效了,她現在心好涼。難怪他單身,他壓根兒不要愛情,他是在告訴她,別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他聳肩。「無所謂相不相信。那只是一種情緒,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運作的,各種各樣的感情交錯糾纏。愛情是需要共鳴的,一旦有共鳴,你就會相信愛情確實存在,其實只是對方恰好和你產生同樣的感覺罷了。只要想清楚這一點,可以避開很多困擾和爭執。」
「如果人生沒有困擾和爭執,一切順利,又有什麼意思?」
他聞言凝視她,深不可測的墨眸隱似掀起漣漪,又像平淡無波。而後,他聳聳肩。
「這是我的看法,我只是單純覺得戀愛浪費時間,反正下場多半是分手,分得不愉快還會烏煙瘴氣好久,還是單身比較快樂。這是我的看法,你聽聽就好。」
他看鐘。「九點多了,你趁早睡吧,感冒要多休息。我再去煮點姜茶裝在保溫瓶裡,你半夜醒了可以喝。」他說完就要離開房間。
「啊,你今晚別睡躺椅了,睡床上吧。」
他看她,眼神很異樣。
第6章(2)
「你不要誤會!我是覺得床這麼大,可以一人睡一半,你昨天也沒怎樣啊,我相信你不會亂來。」她不會那麼厚臉皮,被拒絕就想色誘好嗎?
他卻臉色嚴厲。「樂樂小姐,你幾歲了?你都不看社會新聞嗎?性侵害案件有一半以上是熟人所為,你相信我?是男人都不能相信好嗎?只要是男人,都是隱性的禽獸——」
她捂臉叫道:「好啦好啦!我只是覺得你睡躺椅很可憐,你不要就算了,不要這麼凶好不好?」
他反倒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還是小心比較好。我去煮姜茶了,你快睡吧。」他離開房間。
她哪睡得著?她呼口氣,倒在床鋪上,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
他說的自成一番道理,可她還是不同意。是啊,所有情緒、感覺都短暫,世界千變萬化,太多東西來不及擁有,就被新的一波沖走,眼花撩亂的更迭之中,往往來不及看清自己錯過什麼。
愛情也在變化,人總是會對某人動心,陷入戀情,失敗了,傷心失落一陣子,又碰到不同的人,也許又動心,繼續邁向下一段感情。有多少人第一次談感情就是永遠?她也只能把握每一段,至少此時此刻對他的感覺,是真實的。
她對他的感覺不是幻想出來的,但還沒機會表達,就被拒絕了。
他是那堆名片之外的意外,她不想錯過,他卻不想去愛。
他會明白她的沮喪嗎?他會覺得這也是她幻想出來的嗎?他大概會笑笑說,就算難過,過幾天就忘記了,不會難過太久的。
但現在她滿心的鬱悶失落,又該怎麼辦?
***
歐觀旅去煮姜茶,拖了很久,等到程予樂應該睡著了,才回房間。
她果真睡了。他把姜茶放在她床頭,她靜靜呼吸,睡得好香,表情很放鬆。
他卻仍舊緊繃,因為她那個提議,他滿腦子不該有的遐想,難以平息。
他相信自己那一套。他也愛過,他太瞭解愛情是容易消逝的衝動,他也曾苦戀某個女人,相信她是此生唯一摯愛,好不容易追求到她,半年就分手了。
以為沒對方不行,其實只是自己的想像,分手後不是還活得好好的?也沒少塊肉,太陽照樣升起,日子照樣過。他傻過,不再盲目了,以為愛情是生活的全部,抽掉愛情的生活,更簡單愜意。
而現在,簡單愜意大概離他有一萬光年。
她提議時在想什麼?應該沒想太多,是對他睡躺椅過意不去,自以為想到體貼他的方式,這更證明她只把他當同事,假如她對他有任何不單純的感覺,存心製造暖昧,她不會輕易放棄,她會找各種理由讓他上床。
她不是很精明嗎?這時候偏偏天真得讓人心癢,當真相信他那麼君子?他自己都沒把握啊……
他凝視她的睡臉,一綹綹髮絲散亂在她臉邊,他想用手指理順她髮絲,想把她抱在懷裡,看她在他胸前安睡,幻想她軟綿綿的嬌軀依偎在懷中的溫暖感覺,害他身體緊繃。他想剝掉那件礙事的運動衣,更真切地感覺她,他想撫摸她滑嫩的皮膚,握住她纖腰,往更私密的部位……
夠了,他呼吸急促,身體緊繃炙熱,別再想了。
他煩躁地在躺椅躺下來,閉上眼睛。
他告訴自己,這是必經的煎熬,對她說的那些話其實是提醒自己,不論他現在多麼心猿意馬,都只是一時,他無意為任何人結束單身,等回到工作崗位,昏天黑地忙個三天,他就會把這三天拋諸腦後,熬過今晚就行了。
但他對她不只是慾望,有某種比慾望更深沉、更熱切的感覺,一種抹不掉的眷戀,心靈上渴望更緊密的擁有,即使壓抑慾望,卻難消滅這種渴望,在心底騷動。
他有預感,即使工作再忙碌,他也難將她拋諸腦後。
他望著天花板,了無睡意。躺椅其實不難睡……是她令他輾轉難眠。
***
隔天早上醒來,程予樂先打電話回家,是父親來接電話。
「喂,丫頭啊?度假好玩嗎?」
「爸,昨天小惠打電話回家裡……」她欲言又止,想試探父親。
「是啊,她要問你上次買衣服那家店的地址,那家店的名片就放你桌上,我跟她說了,其實可以等你們度假回來再問的嘛!」
顯然小惠很機靈,順風轉舵地編了個理由,唬過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