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對呀,今天晚上就沒有毒物出現呢。」說完,她停下撥動算盤的動作,看著窗戶的方向若有所思。
「在知道你把那些五毒搜集起來賣給藥鋪後,他不可能不改弦易轍的。」
「太可惜了。」
司馬雲天失笑,「恐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這樣的辦法讓他偷雞不著蝕把米。」
她振振有詞地道:「毒藥,是毒也是藥嘛,劇毒的東西有時候也是救命的靈藥,你們浸淫其中本該知道這個道理的。」
司馬雲天沒和她爭辯。
吳奈回頭衝他一笑,「不說這個了,我幫你引脈過穴。」
「好。」
司馬雲天不知她用的是什麼手法,但是經她引脈過穴之後,他受創的經脈較之前起色甚大。
「為什麼你之前不肯如此幫我療傷?」
她笑咪咪地按指引氣,口氣頗是不正經,「因為你是美男子啊,我想跟你多親近些時日嘛。」
司馬雲天揚眉,「難道不是因為那些蛇蟲?」
「當然不是。」
他看著她額頭沁出的密密汗珠,心裡隱約有些明白,「阿奈。」
「嗯。」
他卻沒有再繼續說。
而她專心運著氣也沒有深究。
每次引脈過穴後,她都面有疲色,這顯示這很損耗她的內息與精氣,她先前有顧慮不願用此療法,他能明白,如今她選用此療法,他亦能理解。
治療結束時,吳奈還沒來得及動作,司馬雲天已經抬起手用衣袖幫她將臉上的汗珠擦掉。
吳奈為之怔愣。
「如此耗損功力幫我,若此時遭遇強敵你又如何是好?」
「我是少林弟子。」這是她的回答。
司馬雲天垂眸不語,片刻之後,嘴角揚起一個向上的弧度,慵懶地靠坐在床頭,說出他的決定,「我隨你回少林寺養傷。」
吳奈驚喜地看著他。
他肯定地點頭,「真的。」
※※※
房內有著淡淡的檀香味,四壁空蕩,沒有桌椅,只有一隻蒲團放在正對房門的地上。
這裡是吳奈在少林寺的禪房,也是不只一次讓司馬雲天不由自主蹙眉的地方。
隨著他在少林養傷日子的增加,他漸漸不再天天看到吳奈,縱使她來了,也總是來去匆匆。
司馬雲天的眉又蹙了起來,他不喜歡現在的情形,她似乎有心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刻意減少回寺的次數。
「師祖。」
「小廣成,來,讓師祖摸一下。」吳奈戲謔的聲音總是與少林莊嚴肅穆的氣氛顯得頗為違和。
「廣成告退。」
聽到這裡,司馬雲天可以想像那個小沙彌一定飛也似的地跑掉了,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房門被人推開,吳奈挾著一股清風走入。
看到坐在床上打坐的司馬雲天,她微微一笑,「教主今天的氣色真不錯,想來離完全痊癒之日不遠。」
司馬雲天從床上撩袍下地,站定後亦微笑道:「是阿奈照顧得好。」
吳奈將手中捧的衣物放置床頭處,轉身,「知道教主不習慣寺內簡樸,這是找到山下幫教主所購買的衣物,還請不嫌棄。」
他只是瞥了一眼那襲玉色錦衣,淡淡地道:「阿奈這是要端茶送客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笑而不語。有些事大家彼此明白就好,言語反而是多餘的。
「那我今日便同阿奈一同下山吧。」他轉身將那身衣物拿起。
吳奈微笑搖頭,「教主自便就好,我近日要在寺裡清修。」
「清修嗎?」他心中瞭然,「那我便先一步下山了。」
「教主好走。」她目送他離開。
司馬雲天在雙腳邁出房門的那一刻忽地回首,「阿奈。」
吳奈的心頭一跳,這一聲輕喚親暱而又帶有寵溺,讓她面上不覺有些臊熱。
他望著她秀美的臉龐,微笑,「還記得我說的話嗎?」
「什麼?」
「你如果是女人,我便娶你。」
吳奈強自鎮定地道:「我也說過,歡迎教主前來滅口。」
兩個人,門裡門外,四目相對,須臾,同時移開視線。
他大笑著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吳奈的心突然有些失落,神情也黯淡了下來。該走的終是要走的,所謂緣分,有時不過是擦肩而過。
走到門前,伸手關上兩扇房門,她回到蒲團上打坐。
平素毫無波動的心緒,今日卻有些紊亂,突然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看著地上斑斑紅中帶黑的血,她皺眉苦笑。
這些日子葉鳳陽時常打上門來,讓她煩不勝煩,最終忍無可忍將他擊成重傷,但她也不幸中了他身上所帶的劇毒。
不過,此時讓司馬雲天下山倒是最合適的時機,葉鳳陽的傷一時半刻好不了,也算她替司馬雲天爭取了一段緩衝的時間吧。
收斂心神,納氣調息,漸漸額頭有血汗沁出,而後匯戲細流緩緩自她面上滑落,顯得有幾分恐怖。
等到她收功起身,身上灰衣已被汗水浸透,灰中帶有暗紅甚是狼狽,她不得不重新換過衣物,然後出門去見師兄。
吳奈進門時,圓慧大師正手捏佛珠唸經誦佛。
「師兄。」
圓慧大師抬眸看了她一眼,「無相。」
吳奈到他身邊盤膝坐下,滿臉堆笑,「師兄啊,我終於把司馬雲天送走了。」
圓慧大師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之後繼續撥著手中佛珠,一副老僧入定。
「師兄,你真無趣,每次都不搭理我。」她忍不住咕噥。
「無相。」
「我在。」她精神一振。
「你在山下開店多久了?」
「快三年了。」
「也該是時候出去遊歷一番了。」
「為什麼要去遊歷?」她要守著少林、守著師兄。
「玩鬧夠久了,出去做些對武林有益的事也好。」
「不要。」她拒絕得乾脆。守著師兄他們多好玩啊。
「無相,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這心性不適合佛門。」
吳奈哼了一聲,執拗地道:「我偏要出家,你們當初就那麼把我捆綁扔到後山,我不甘心。」就算是怕她江湖經驗不足要加以磨練,也不能以多欺少,以長欺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