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連台電視、床板都沒有,幾坪空間大小,就放著一張床墊、一張桌子跟一個簡式塑料組合衣櫥,唯一值錢的大概就數擺放在房中間的鋼琴吧,不過看樣子小偷只有一個人,那鋼琴太重,怕被其它住戶發現,所以沒搬。
「損失了什麼?」警察意興闌珊的問。
「一碗泡麵。」舒芙蕾痛心的說。她珍貴的糧食啊!其實她不用檢查就知道不可能有其它損失,因為她的家當很簡單,一眼就可看穿。
「什麼?」警察的表情很錯愕,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的臉看起來又更苦情了。想到泡麵沒了,舒芙蕾委屈的噘起嘴,「一碗泡麵。」嗚,她有心碎的感覺。
「什麼一碗泡麵?只是一碗頂多四、五十塊的泡麵」警察有點動怒了。她該不會是神經病吧?專門來找碴的!
「警察先生,你怎麼吃這麼貴的泡麵啊?袋裝的維力炸醬麵就便宜又好吃了。」她好心的向警察先生建議,即使對方的臉真的很臭。
警察口氣開始有了不耐,「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那是我的晚餐耶,你一定要幫我找到那個小偷,我要告他偷吃我的泡麵,害我身心受創,叫他給我精神賠償!」舒芙蕾義正辭嚴的表示。
她這副認真的模樣更讓警察確定她腦子有問題,他草草做了筆錄,便搖搖頭離開。
跌坐在地板上,她餓得連整理桌面的力氣都沒有。「算了,還是先找飯吃實在點,免得餓死了還造成台灣動亂,那就罪過。」
若真餓死在家,報紙上會有斗大的標題—「物價狂飆,百姓難活,音樂才女不幸餓死家中」,這新聞一出,肯定造成社會動盪,她這個死人絕對會大大的「風光」一陣子,然後被人查出她的祖宗十八代,接著被發現她跟才女兩字八竿子打不著,畢竟她的才能還未被發掘,然後又丟臉一陣子,她會死不瞑目。
舒芙蕾拿著干扁的零錢包,拖著蹣跚步伐往便利商店走去,白天琳琅滿目的架上到深夜只剩下兩個御飯團,內心天人交戰一下子後,她買了便宜的那個。
其實她應該乖乖去買更便宜的泡麵,但她好想念米飯的味道喔,今天她這麼衰,就奢侈一下,犒賞自己好了。
結帳時,她問工讀生,「請問,剩下那個今天到期的御飯團,待會如果沒賣出去,可以送給我嗎?」
工讀生噙著笑容,親切的望著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倒是沒關係。」這女生算是常客,但大都是買泡麵,偶爾才會買御飯團。
舒芙蕾的雙眼頓時閃著光芒,「不介意!我願意幫你們銷毀過期品,如果可以的話,那麵包也可以給我嗎?」她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的懇求著,眨動她小鹿似的無辜眼睛。
看到工讀生點頭,她高興的轉過身,打算邊看雜誌邊等十二點到,沒想到才拿了雜誌要坐下,她就看到一個小伙子搜購了一堆食物,其中還包括她虎視眈眈的御飯團和麵包。
她無限悲涼的看了工讀生一眼,對方聳聳肩,無言。
泣!美夢破碎。舒芙蕾只得把雜誌放好,悻悻然的離開。
倚在天橋的欄杆上,底下車水馬龍的繁華正好映襯臉色慘淡的她。真是諷刺啊,那個猛按喇叭的BMW車主,如果願意賞她一顆輪胎,她就可以吃很多很多天的御飯團了。
無奈的撕開包裝正要把御飯團往嘴裡送,背後卻被個莽撞的路過行人撞了一下,她手一滑,御飯團當場墜至幾公尺下的大馬路。
「啊—我的御飯團!」她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車道上馳騁的車輛接連狠狠輾過御飯團。
喔,痛痛痛!她看到第一個輾斃御飯團的兇手了,可惡的BMW,記住它的車牌了,再讓她遇見,非偷走它四顆輪胎不可。
心痛的舒芙蕾雙腳踩上天橋的基座,整個身子半掛在欄杆上,對著她不幸亡故的晚餐懷以無限追思與哀悼。
她今天好衰喔,倒霉事接二連三,到底有完沒完啊?
「你在做什麼」沉穩的男人聲音在天橋彼端響起。
還踩在基座上的舒芙蕾疑惑的轉身,看對方氣勢洶洶的走來,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往後退,未料腳下一滑,眼看整個人就真的要摔過欄杆,往馬路墜落—
不!她還不想死,她的莫扎特大調鋼琴奏鳴曲還沒考過,她衣櫥裡的……
「啊,救命呀—」響徹雲霄的淒厲嗓音揚起。
噢,一定會很痛,她到底要先閃左輪還是右輪?希望輾斃她的是有錢的車主,能給她辦場風光的喪禮,最好再燒幾顆御飯團給她……
「閉嘴!」冷冷的聲音傳來,語氣帶點不耐。
是誰在跟她說話?舒芙蕾睜開剛剛死命閉著的眼睛,一道男人的身影映入眼簾,像溺水抓到浮木般,她再次聲嘶力竭的吶喊,「救命呀,救命呀!」白皙雙腳不忘胡亂踢踹,試圖爭取生機,及早脫困。
「閉嘴!」同一道男聲,只是這次聽起來有咬牙切齒的感覺。
舒芙蕾頓感委屈,大聲叫道:「閉嘴、閉嘴,你就只會說這句啊?我就要摔死了,你還要我閉嘴!」這人托著她就這樣半吊著,他到底要不要救她?
這就是數據看不出來的地方—她好吵。嚴子峻故意讓托著她腰的右手鬆了一下,「算了,我手酸了,你這樣拚命掙扎,我也拉不起來,就這樣吧,我要走了。」說完又故意再鬆手了點。
她驚恐得兩手抓著他的臂膀。她整個人仰掛在欄杆上,腳不著地,幸虧他有力的臂膀環過她的腰,暫時托住她,如果她再繼續掙扎,絕對可以在天橋上扮演體操選手。
直體後空翻轉體360度,直接準備參加2012冥府奧運,嗚,她不要啦!
「不要,你千萬不要鬆手啊,我說這位大德、好心的大爺,我還不想去見閻王,救命呀,我快要腦充血了啦,快拉我上去。」意識清楚了點,但她一張嘴還是巴啦巴啦個沒完。「我死不足惜,但我還藏了一包泡麵在衣櫥,當救命食糧用,我都還沒吃,怎能安心的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