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要去美國,也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想要什麼,我會自己爭取,我不想要靠你。」這是她的原則,就像她是多努力爭取想跟他一起漫步波士頓,她靠自己的雙手爭取。
他往前跨了一步想把她拉回懷抱,不料她又往後退了兩步。「芙蕾,不要任性,你是在氣我沒有事先跟你說嗎?」
「不是任性,我是認真的,我很喜歡很喜歡彈鋼琴,我也想要為自己的人生打算,我不要你安排的路,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她不想當他的負擔。轉身,她迅速的離開禪屋。
嚴子峻愣了兩秒,隨即追上。
舒芙蕾躲回了自己的房間,順勢落鎖,她阻擋他進入,因為她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來思考兩人未來該怎麼走下去。
唯一可以暫時逃離現實的方式就是彈琴,她打開鋼琴蓋,想到什麼就彈什麼,一下子是莫扎特,再一會是肖邦,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一首首破碎的曲子,反應她此刻心裡的麻亂。
「芙蕾,芙蕾!開門,你快開門!」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她不聽、不見、不想、不說、不哭、不笑、不……
如果生命注定孤單,她不懂,為什麼老天爺要讓她享受過這些溫暖?
給予又剝奪,那是何等的殘忍,她寧可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琴鍵上的雙手痛苦的跳躍擊打,她感覺喉嚨像是被掐住似的,痛苦不堪。
她想要大哭一場,淚水卻怎麼也流不出來,是阻塞了嗎?被太多太多的難過給阻塞了嗎?
「芙蕾,你聽我說,開門好不好?」他仍在門外不斷的試圖說服她。
她拒絕被說服。
她把自己關在房裡,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天花板,她問自己是不是該思考什麼,可罷工的思緒卻連最微弱的轉速都發動不了。
她放空自己,想著自己乾脆妥協算了,卻又想,這樣跟著他去美國就會快樂了嗎?
「不要難過,淚水只會讓你更軟弱,學會笑,笑很好,至少看起來很堅強……」她喃喃自語,偏偏這次不若以往,她一點都笑不出來。
難道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她就是無法漠視心裡的那個聲音,那個不斷反覆提醒她兩個人找不到平衡點的聲音。
沒有方法了,只能妥協或是放棄,沒有其他方法……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不要——
她抱住自己的腦袋,無言吶喊,離開鋼琴,她趴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就像一個渴望獲得安全的嬰兒。
她的心兩相拉扯,她始終無法抉擇。
頂著無法入睡所帶來的黑眼圈,她想出去走走,可又怕看到大家關切的眼神,在房裡等到大多數的人應該都開始各自忙碌後,她才背起包包,拉開門——
「芙蕾。」在她房外守了一夜的嚴子峻聽見開門聲,連忙從坐著的地板上霍然起身。
看他守了一夜疲憊的樣子,她很心疼,但面對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時,她不知道怎麼解決,只能暫時選擇逃避。
「我、我要去上課,來不及了。」她丟下這話,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臂,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嚴子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倚著牆懊惱的彎下身子,發出低咒。
「給她一點時間,她需要冷靜,又或許她自己會找到答案。」上樓來的長腳給了他最誠懇的建議。
他沒有說話,別過視線望著大門口她離去的方向,糾鎖的眉頭帶著苦楚。
第8章(1)
離開三龍幫的別墅,舒芙蕾落寞的坐上公交車。
躲開嚴子峻,她自己也很難過,覺得呼吸間滿是濃濃的酸楚,她想要吹風,好讓風把她心中的紛亂都帶離。
走入校園,她又習慣性的在佈告欄前停下腳步,無言凝望國際鋼琴大賽的海報,現在贏得那些獎品還有意義嗎?
追逐那些像在漂浮的字句的同時,感覺濕潤從她眼睛裡滑出。
美國,遙遠的國度,湛藍的海水就要分隔著她和嚴子峻。
就要畫下句點了嗎?這緣起於天橋的戀慕。
仰頭傷感的發出喟歎,沒有心思練琴,舒芙蕾轉而離開學校,她在街上胡亂的走著,不知不覺來到PC從事計算機維修工作的小店。
PC好像覺得看到她是意料中的事,臉上沒有驚訝,有時候她不禁要想,到底什麼事才會讓他驚訝。
「我出去一下。」PC回頭對著一個像是老闆的人交代一下,但語氣比較像是命令。
要不是現在心情太差,她一定會笑出來,到底誰是夥計誰是老闆。
「對不起,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如果你有事要忙,那我……」
「一起喝個東西再走。」
點點頭,舒芙蕾默默的跟著他的步伐。
很奇怪,她跟PC沒有很熟,但他是一個莫名讓人想信任,想找他商量事情的人,大概是這樣,她才會下意識的要找他聊聊吧。
到街口的便利商店,他買了果汁,兩人坐在外頭的椅子上,久久沒有吭聲。
舒芙蕾思考著該怎麼開口,但其實她不說,PC也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畢竟嚴子峻在她房前坐了一晚。
「PC我……」
「哭過了?」
「沒有。」
「沒有?但有兔子眼。」不戳破,但點得很明。
「那是因為睡眠不足。」其實都有啦,然而要在別人面前坦蕩蕩的承認,還是讓人覺得難為情。
「因為賭氣?」
「我才沒有賭氣。」
沒有反駁,PC淡淡的問:「你想知道什麼?」
「不知道,只是腦子好亂,不知道怎麼做才對,想找人聊聊。」
「你該找的人不是我。」壓扁利樂包,一個投球動作,垃圾進了垃圾桶,乾淨利落。
她以為他喝完飲料,會趕她走,沒想到PC又坐了下來,他還是很安靜,但舒芙蕾心裡很感動,他是關心她的。
「我也知道應該再找他聊聊,只是事情還沒有解決的方法,我現在去找他也沒有用,再說,一看到他,我就什麼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