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晚,他教小麥喝威士忌加牛奶,溫牛奶與酒香,能讓她有個甜美的夢。
往後只要她作惡夢,就愛喝杯威士忌加牛奶。
麥璃紜好半晌都沉默著,死瞪著眼前人,不懂他為何突然這樣逼她。
「我沒有為任何人浪費青春!」最後,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
麥哲律踱到她辦公桌前,彎身將雙手撐在她辦公桌上,雙眼盯住她。「那就證明給我看,我剛才說過了。」溫溫的笑容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彷彿她要敢說聲「不」,他就會立即採取強硬行動。
麥家人有個共通點,固執起來時,恐怕萬頭牛都拖不動,小麥如此、大麥如此,已經退休賦閒在家的老麥更是如此。
不過大多時候,麥家兩個男人會把固執收斂在面具底下,平時不放出來曬太陽,看起來沒有絲毫攻擊性,但必要時,尤其是當「固執」這項不常動用的武器被拿出來時,通常識相的人會選擇退讓。
可小麥就不一樣了,固執這項武器,她用得猶如家常便飯。
於是現在小麥瞪著大麥,畢竟是一家人,他們很瞭解彼此的個性,瞪著瞪著,她最後終於放棄,因為她十分清楚,眼前的男人固執起來可以不講手段,只求使命必達。
「去就去!」麥璃紜心不甘情不願的撇開頭,「我根本不需要向你證明什麼。」
「妳知道我是為妳好。」這會,麥哲律的聲音中多了溫柔,他歎口氣,揉揉她那頭短髮,語重心長說:「小麥,妳一定知道我有多關心妳。我不能繼續看妳浪費生命,不管妳以後要不要跟別的男人結婚,雖然妳總說決定單身一輩子,單身沒什麼不好,但至少妳多談幾次戀愛也好,起碼試試看,也許妳能忘記那個男人。」
「我早就忘記他了。」
「真的忘了,妳根本不需要威士忌加牛奶。不管如何,我希望妳證明給我看,雖然妳確實不需要、沒義務向我證明什麼,但看在我關心妳是貨真價實的份上,就委屈點向我證明一下,妳真的忘了那個男人,去談幾次戀愛吧。」
「你很囉唆耶!比家裡的老麥還囉唆。」麥璃紜煩躁地抱怨。
「愛妳,才囉唆妳,妳沒見過我對家裡以外的人囉唆吧?」麥哲律朝她眨眼睛。
「叫我談戀愛,你自己怎麼不先以身作則?」麥璃紜幾乎是從鼻子噴氣。
挺直身,他悠哉地說:「妳知道我對女人興趣缺缺。」
「你該不會真的愛男人吧?」麥璃紜半瞇眼,想像開明的老爸、老媽若知道獨生子愛男人會有什麼反應。
「奇怪的是,我對男人也沒興趣。大概我的MissRight還沒出現,反正我不急。」
「別人的事你倒挺急的。」她諷刺完,轉頭繼續看她的計算機屏幕。
「六點一起走,我們先到餐廳吃飯,我約了人。」
「想也知道。」這回他果然堅決,連人都先約好了。「請問對方是哪家貴公子?先說來聽聽,不夠帥的男人我可不要。」
麥哲律輕笑,對她的故意刁難全然不在意。
「早知道妳是外貌協會的忠實會員,我約的人保證帥,妳其實認識他,我記得以前妳也說過他很帥,不過妳可能不記得他了。汪閔渝,妳有印象嗎?大學時期我在熱音社的好夥伴。
「他大學畢業後去了美國,半年前回台灣,現在是大醫院的精神科醫生,聽說他在美國拿了哲學與醫學雙博士學位,擁有臨床心理諮商師、精神科醫生執照,是很優秀的人……」
後來大麥又說了什麼,小麥耳朵都嗡嗡地耳鳴,聽不清楚。
「……小麥?小麥!」
「啊?」她這才回神,「什麼事?」
「妳剛在神遊?」他質問。
麥璃紜聳肩,回復無所謂的表情,涼涼說:「聽你說那男人有多優秀聽到都快打瞌睡了。汪先生真那麼優秀,還需要你介紹女人?」
「當然不需要。我是在幫妳,可不是在幫他。喜歡他的女人,大概可以從地球排到太陽。妳需要戀愛高手,像妳這種死心眼的女孩,需要汪閔渝那種身經百戰的戀愛高手幫忙,才能品嚐戀愛的美好!」
麥璃紜又狠狠瞪住他。原來啞巴吃黃連是這種苦啊,很好、很好,她居然嘗到了!
「你確定你不是把你親愛的妹妹往火坑推?那種對象可以排到太陽的戀愛高手,萬一我這個死心眼愛上,下場不是更慘?」
「妳能愛上再說吧!我比較擔心的是,連汪閔渝這種高手都救不了妳。」麥哲律說,眼底還真有那麼一抹憂慮。
麥璃紜張嘴,無聲,好半晌遲遲擠不出話,最後乾脆閉嘴,揮揮手,表示談話結束。
「妳今天下班可別找什麼爛借口開溜,我不准。」麥哲律下通牒。
聞言,她終於歎出氣,撫額像在深思什麼,許久後才開口。「先說好,要是連汪先生那種高手都救不了我,你是不是就可以放棄?以後再也不要管我、煩惱我、試圖干預我的單純生活?」她語氣很重,充滿指控。
麥哲律看著妹妹,神情溫柔,想了想說:「好。要是連汪閔渝都救不了妳,我以後再也不干預,妳要為那個人浪費多少青春,全是妳的事。」
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見小麥繫妥安全帶,麥哲律終於露出稍微安心的笑,至少這回小麥沒找盡借口脫身。
事實上他很意外自己一整天過得很平靜,小麥連通私人電話也沒撥給他,非常難得的居然肯合作。
他跟汪閔渝約在離公司不遠的餐廳,將車子駛出地下室,他打開廣播。
「妳這次很乖,所以我一定說到做到,如果連閔渝都動搖不了妳的心,我絕對不再干預妳的生活,所以,妳能不能別再生我氣?」小麥雖然合作,但臉色可沒好過。
麥璃紜沒答腔,撇過頭往車窗外望。天空忽然飄下雨滴,嗒嗒落在玻璃窗上,她睽違已久的感傷頓時像狂潮來襲,轉眼攫獲她,心臟鬧烘烘地奔竄跳躍,腦海流轉出往事,關於那個她以為已經永遠走出她生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