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他逼問宅裡的傭人才知道,原來花鑫出院後,兩人的感情竟急遽升溫,從主僕成了情人,一旦愛了,就很難再收回來。
就是如此,花鑫才會痛不欲生,因為趙寰頤是她的愛人,不僅僅是一個執事。
嫁給羅祈勳只是逃避,一來可以讓自己不再留戀趙寰頤,二來也算贖罪。
只是終身大事怎能拿來贖罪?花家的確需要門當戶對的家族,但至少大家都是經過真切的愛戀而結合,名門政要如此之多,哪怕找不到對像?
偏偏趙寰頤是個執事,無法改變他的身份。趙家一直以來,都在花家的庇護之下,像是孿生兄弟,卻沒有血緣關係。
再像兄弟,依然不是兄弟,趙家世代都是管家,以舊時說法而言,便是世代的奴僕。
縱使現在門第之見淺薄,花鑫還是不能輕易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對象,這關係到勢力的平衡,擁有靈媒力量的她,背負著重責大任,婚姻大事絕不能隨便。
為什麼偏偏是寰頤?當年就該想到,年紀相近的男女,長年相處要怎麼不擦出火花?
「好了,你們小聲點,怕全世界都聽不見嗎?」眼看著這對夫妻都要打起來了,花天啟終於開口。
「二哥……」花天郁還氣呼呼的,「你聽聽知儀說什麼!」
「都聽見了。」他舉起手,拉出停戰線,「我也認為寰頤會來。」
許知儀喜出望外,有人站在她那邊呢。「二哥也這麼認為?」
「二哥,你怎麼跟知儀一樣?寰頤那小子來做什麼?他讓鑫兒這麼傷心,還卷款逍遙,要是敢來,我絕對不放過他!」
「他現在是大老的人,要真走進花家大門,我們還得保持禮貌,你能怎樣?」花天啟就事論事,他不是沒有打探過趙寰頤的近況。
至於大老的乾女兒是怎麼來的……嗯,說也奇怪,到現在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包括大老自己。
花天郁哼了好幾聲。沒錯,他萬萬沒想到趙寰頤那小子這麼陰險,玩雙面手法,一方面對花鑫體貼入微,一方面又跟大老的乾女兒在一起,現在盜款的事東窗事發,卻立刻又有支持者,而且後台很硬。
「寰頤的事不能單看表面,我也查過那個賬戶,所有錢都是只進不出……若想據為己有,依照寰頤的聰明才智,他會用更完美的方法,而不是用自己的名字,開個賬戶擱在那兒啟人疑惑。」
「我也這麼認為,我覺得必須聽他解釋,雖然他一直沒有出面,我還是相信他。」許知儀忽然歎了口氣,「而且他對鑫兒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也算閱人無數,寰頤看鑫兒的眼神有多熱切,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鑫兒就要嫁給羅祈勳了,說再多也是枉然。」花天郁堅持他所堅持的,「不管是不是誤會,或寰頤做了什麼、沒做什麼,他跟鑫兒永遠不可能!」
身份上的差距,誰也越不過。
許知儀聞言,只能難過的低首。老公說得沒錯,這是跨不過的藩籬。
「賓客差不多都到了,請各位下樓打個招呼吧。」新任執事已在一旁靜候多時,好不容易怞了空趕緊提醒。
新任執事走馬上任,對花鑫的一切戰戰兢兢,即使之前曾服侍過花家老么,但那是個自由自在亳無壓力的環境,跟服侍下任當家截然不同。他尚未習慣就得立即應付這場盛大的婚禮,壓力大到整個人繃緊神經,面對花天啟時,甚至望而生畏。
就算花鑫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但下任當家就是下任當家,這執事的責任不好扛。
其實,他第二名當慣了,也好希望趙寰頤快點回來啊!
花天啟重重歎口氣,旋身往樓下走去。許知儀不捨得回眸望向走廊盡頭的新娘房,花天郁扯扯她的手,示意她也一同下樓去。
這是女兒的決定,說不定真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緣份這種事,誰知道呢?
一干人等都下了樓,移駕宅邸的前廳,雖然只是迎娶的儀式,但花家的人脈廣,邀請觀禮的賓客還是不少。
而此時,一個女僕站在通往花園的後門,確定四下無人後,將門鎖個開了。
她一打開鎖,就佯裝無事的端著水往廚房走去。
所有人都在前頭忙碌,後頭靜寂無聲,門悄悄地被打開,一個人影鑽入,謹慎的落了鎖。
西裝筆挺的男人小心且迅速的移動,穿過樓梯下方,再次確定無人後,飛快上樓,疾步往廊底的房裡而去。
房裡坐著心如槁木死灰的新娘,她呆然坐著,宛如雕像般動也不動。
花鑫抬眼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穿著她曾憧憬的白紗,果真像故事裡的公主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但是她幻想中的另一半,是趙寰頤,一直都是他。
明明發誓要徹底忘掉他,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嫁給真心待她的羅祈勳,必定不會再失望。
可是為什麼她好想見趙寰頤一面?她現在就想見到他!
她想衝進他的懷裡,狠狠吻著他,然後他們可以纏綿熱吻,吻到她暈眩為止。
明明該是她最討厭的人,卻仍牽絆她的心。
花鑫激動地站起身,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吶喊。
這太不公平了,對她、對羅祈勳都是,她想要就這樣跑出花家,去找寰頤問清楚明白。
若從前面絕對逃不了,但可以從後門,她有密碼可以開掉牆上的高壓電電源,翻過牆去,到大老家找寰頤。
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相信,只要把那個叫余皓慈的趕走就好。
才要轉身,她突然聽見了開門、關門聲。
這讓花鑫嚇了一跳。是誰進來連門都不敲?爸爸?還是媽咪……
她緊張地站起身,試圖平復心情。
「是誰?」她沒有回身,可白紗遮去了她的視線。
悄悄從鏡裡望向身後的房門,可以看見西裝打扮的削瘦身影,這讓花鑫皺起眉頭。不管現任執事是不是趙家人,但除了寰頤外,任誰都不許沒敲門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