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將一頭蓬鬆卷髮撩起,裸露出纖白挺直的背。「你檢查看看哪裡有新生的傷口,奇怪我怎沒感覺到痛——」艷遇一頓,她立即想起,把頭髮全部往上撩。「這裡!你快看是不是在我脖子裡頭,也難怪我醒來的時候一直覺得脖子疼,還以為是他們打太用力淤青了……」
霍于飛探手一摸,確實碰觸到一點不尋常。「這……」他眉間一緊。
東西被埋在她嬌嫩的肌膚底下。唐湘茉深呼吸,看來是這樣沒錯。「挖出來。」她直言,挺直了背脊。「長痛不如短痛,我很怕疼,你手腳最好給我麻利一點。」
霍于飛微愣,眼下的確也只有這個辦法,可是他沒想到她居然能講得這麼……不拖泥帶水。
他深灰色的眸睇望她,陽光透過頂上茂密的枝葉,層層迭迭的照拂在她身上,映入他眼底。是了,她一向果斷,真到必要時連自己都能犧牲,就像一年多前為了阻止父親唐濟光的瘋狂行徑,不惜惹毛台灣黑道。
她擁有戰士的精神,不輕易言敗,卻也從不掩飾自己的脆弱。她不是不怕死,她珍惜生命,為此拼到最後一刻,甚至與特種兵搏鬥。但若真的不行了,他想,她也會笑著閉上眼睛……
那些開口閉口講視死如歸的人,實際上,根本沒有真正面對過死亡。
比起死,更難為的是如何活下去。霍于飛曾在戰場上深切的體驗過,他這輩子幹過許多轟轟烈烈、足以與人稱道的事,卻沒有一樁如現在這般使他感到正確,覺得做對了事。他為她潛入墨西哥,得罪那些南美毒梟,他不後悔,因為她是他的女神、他的女王——
沒想過自己當初隨口說說的如今居然成真,他正前所未見的迷戀上這個女人,澎湃的情感如病毒一般侵蝕了他。剛強易折,她該強則強,該弱則弱,讓他驚喜,護衛她的那兩個月,他總會不自覺關注著她,就像害怕錯過她的一舉一動,他早已神迷,只是不願承認。
「忍著點。」他歎一口氣,抱她入懷,從腰後掛著的包包裡取出一把軍刀。
他聲嗓很沉,透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唐湘茉下巴抵著他剛硬的肩,渾身因即將到來的痛楚微微發顫,但還是堅定的點了頭。
鋒利的刀尖割開皮膚,她疼得哀叫一聲,眼角滲出淚來。她真的真的很怕痛!她在心底把裝這玩意兒的混蛋痛罵了一頓,才聽見霍于飛說:「咬我的肩膀。」
她沒客氣,張嘴狠咬,結果他肩膀太硬,連牙齒都疼。「你乾脆打昏我算了……」
前不久才覺得她像只母獅子,現在又變成小白兔了。霍于飛心疼,但這時的一點猶豫都會延長她的痛苦,他迅速劃開一個十字形的傷口,鮮血滲出,沿著美麗性感的背脊線條滑落,在白皙的膚上頭顯得格外怵目驚心。
他眉一緊,很快的挖找出一枚指甲大小的芯片。前方正好有條河,他把手帕沾濕了,替她擦去血污。腰包裡備有簡易急救箱,霍于飛替她上藥,看她眉心都快糾結成麻花,不禁安慰。「乖,忘了它就不疼了。來,你看,痛痛飛走了∼∼」
「別用那種哄小孩的口吻說話!」唐湘茉用發紅的眼瞪視他。這是結結實實的遷怒,她向來進退有據,如今卻在他面前徹底失控,只能倚靠本能反應。
坦白講,這比讓她赤身露體還不自在,霍于飛卻溫煦一笑,眼神很包容,好像在說多來一點,他無所謂,不管她是什麼樣子,他都做好準備承接……
「該走了。」他把手帕攤開,讓之浮在水面上,再把芯片放上去,任其漂流。不知何時會沉,但拖一時是一時。
唐湘茉把衣服穿好,兩人走進森林,裡頭濕氣很足,枝葉茂盛,霍于飛手拿指南針,確認方位,撫摸著樹皮,看見自己做的記號,蹲地挖掘。唐湘茉見他從泥土地裡挖出一個黑色塑料袋,是個背袋,袋子裡擺著各種物品,還有幾支槍械。
「貝瑞塔93R,火力是大了一點,但你應該應付得來。」
唐湘茉接過那把黑色的槍支,做了防滑設計的握把上有著意大利貝瑞塔公司的標誌,彈匣設計是雙排的,握起來有點厚,重量大約一公斤,略沉,但不至於用不動。
霍于飛笑了笑。「可惜沒能買到蟒蛇,拿著那個應該挺帥氣的。」
「你何不買支沙漠之鷹算了。」唐湘茉哭笑不得,要比拉風程度,那把以色列產的手槍才是電影及遊戲主流,可惜實用度低又沉重,現實裡根本沒人會拿那個上戰場。
兩人研究了一會兒地圖,這個路線是霍于飛為最糟的情況安排的,怕被追蹤到,他將所有高科技器材全數關閉。
雨林內部充滿危機,誰知道在裡頭會遇見什麼,若非情況特殊,他也不想帶著唐湘茉涉險,但想想緊追在後的毒梟,眼前的路實在也不算什麼了。
時近中午,日頭高掛,但被頂上那些繁密的枝葉阻擋,四周呈現一種靜謐的灰暗,除了一開始為遠離車輛停放的地方,他們走得較急,現在已將腳步放緩下來。
畢竟長途跋涉就像跑馬拉松一樣,得按著不掉來,況且光是注意腳下有沒有踩到什麼不該踩的東西,就夠耗費兩人的心力。
為保持體力,他們一路上沒多交談,這讓唐湘茉有更多時間去觀察這個男人。過往他總是跟隨在她身後,如今換他在前,這種體驗非常新鮮。他不笑的時候給人感覺很冷硬,深灰色的眼緊盯前方,背後卻似長了眼,只要她呼吸的方式稍有不對,就會立即轉過身來察看她的情況。
這令唐湘茉胸口很暖,柔柔的漾起笑來。「我沒事。」
他咳了一聲,臉好似又紅了。「累的話告訴我。」
「我不累。」見他表情好像有點不苟同,唐湘茉笑了。「我講真的,別小看我,在美國時我常去攀巖、泛舟還有滑雪,我對體力還滿有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