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茉很緊張,卻又無能為力。眼下的情勢讓他們一點機會都沒有,霍于飛表情也很嚴峻,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抵抗,但乖乖收人擺佈也不是他的風格,問題是現在……他得多顧慮一個她。
所以他也只能見機行事,以不變應萬變。
氣氛冷硬,其中一個男人掏出手機講了些什麼。不一會兒,大門再度打開,唐湘茉看著來人,不僅睜大眼。
其實她不該意外,早在接觸門把的時候她便感應到某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哪是屬於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有如沼澤,黑暗無光,纏濕黏膩,她非常厭惡。
「路易斯……」
路易斯?內爾森抬了抬眉。他不再偽裝,金色的眸漾起一道殘忍血腥的光。「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唐湘茉噤聲。他似乎非常開心,哼起貝多芬的《歡樂頌》,好似早就期待她知道這件事。「基於禮貌,我想我還是做個自我介紹。路易斯?內爾森?羅佩茲?,雨果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從小分得出我們的人沒幾個,所以你也不必太沮喪了。」
老娘早就知道了好嗎?唐湘茉內心忍不住道,但任何一個有男子的人都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反駁敵人,尤其他們的腦袋還被數把槍指著,對方身後又跟著一名彪形大漢。
「你把雨果怎麼了?」
「喔,你是問那個軟弱無能的雙胞胎哥哥?放心,他很好,好得很。」最後一句話似從牙縫裡擠出,他金眸閃過一道憎惡的光,毫不掩飾的殺意從他瞬間緊繃的身軀湧現,使唐湘茉頓時有種被冰雪襲身的濕冷感受。
他的恨如此強烈,鋪天蓋地,但……那是與他血緣相系的兄弟,不是嗎?
唐湘茉不解,但路易斯也不可能回答她。他瞅了瞅她,再瞥向一臉警戒的霍于飛,嘴角含笑,目光輕視,如看著兩隻螻蟻。「追蹤你們花了我一些時間,這個男人還折損了我不少人馬,不錯嘛。你當你是詹姆士?邦德?」
他拍拍手,點了支雪茄來怞,狀似悠閒地緩道:「喔,我真好奇你的命是不是也有007這麼硬?」
「嗚!」
「住手!」唐湘茉尖叫。
霍于飛被打得嗆咳,一陣拳腳如雨幕般落下,拳頭擊打肉體上的聲音悶悶地迴響在屋裡。路易斯看著,噙著微笑上前,講雪茄按熄在他手臂上,霍于飛疼得咬牙,身軀緊繃,卻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一旁的手下繼續狠揍,每一下都朝著最疼的地方打。霍于飛不吭一聲地接下,鼻青臉腫,吐出血沫,偶爾抬起眼來瞥向她,那深灰色的眼眸卻一如既往地明亮,好似在告訴她:不要緊,我沒事。
唐湘茉看得眼眶都紅了,忍住嗚咽,咬破了唇。
路易斯非常滿意她的反應。「好了,我想我們別浪費你們在地獄相愛的時間,現在告訴我——戒指在哪裡?」
她抿唇,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但路易斯顯然不打算給她猶豫的時間,狠力甩了霍于飛一巴掌,「嘖,真疼。」
打人的反倒喊疼,他甩了甩手,索性從腋下掏出槍來,指向霍于飛。「你想不想試試一個人身上得打出幾個窟窿才會痛苦而死?」
這個變態!「我說過了,戒指在保險櫃裡。」她嚥了嚥口水,極力鎮定自己,回答。「在費德南告訴我以前,我根本就不曉得你不是雨果,我、我沒騙你……」
路易斯眉宇一挑,唐湘茉內心緊張得發汗,手心裡也濕了一片。
她賭的是這個男人的殘忍——她幾乎能肯定費德南絕對沒好下場,路易斯根本不會給他多少反駁的時間,費德南要是聰明的話,不是逃了,就是在被抓回去之前飲彈自盡。
而顯然,她猜對了。
「看來我得親自押著你回邁阿密一趟。」他笑了。確實,換做任何人都沒法想像戒指真正的去向。唐湘茉暗自鬆了口氣,下一秒卻見他赫然舉起槍支,「怦怦」兩聲,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兩顆子彈已經沒入霍于飛的胸膛!
唐湘茉睜大了眼,不敢置信——
「于飛!」
霍于飛灰眸同樣睜大,悶哼兩聲,身軀如緊繃的弦被拉扯到了極致,斷裂鬆開,在一陣怞搐之後似失去了所有氣息。路易斯得意一笑。「看來你的騎士也不過如此。」
「你——」唐湘茉全身顫抖,心思紊亂,她努力集中精神,想感受霍于飛是否還有氣息,卻徒勞無功。這能力在緊要關頭竟不受她驅使,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槍擊後的煙硝,使她胃部怞疼,激烈想吐。他死了?不,不是的……
「于飛……」
「真漂亮。」路易斯板起她悲慼的臉,她棕眸被憂傷侵蝕,閃現和他同樣憎恨的情感,像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一陣久違的愉悅使他像嘗過那些最頂級的貨,整個人輕飄飄的。「你想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對吧?嗯……中國人那句話叫什麼?禮尚往來?對,就是這個,因為你奪走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當然要好好回敬一下,不是嗎?」
唐湘茉無法理解他的意思,她腦子裡紛亂一片,瞅著不遠的霍于飛一動不動,她用盡精神想接收屬於他的信息,再微弱都好,但路易斯的情感卻壓倒性地蓋過了一切。
她從未感受過這麼巨大強烈的惡意,似黑暗裡張牙舞爪的獸,恨不得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她很不舒服,渾身被陰冷的恨意緊縛著。原來她錯了。路易斯厭惡的人並非雨果、他的雙胞胎兄弟,而是她……
「為什麼……」她不懂,但她快喘不過氣來了。好痛……心好痛……滾!不要過來……于飛……如果不是她,他就不會涉險,他分明可以反擊的!
有什麼東西將要爆發出來,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周圍的一切伴隨她的意識遠去,就連失去摯愛的疼都感受不到。她迷亂了,好多人的記憶和情緒毫不掩飾地襲入她的體內,她快要承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