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意堅決,唐左琳壓根兒無可奈何。她這表姊看起來大而化之,卻有自己的一套,堪稱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或者說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唉!
在VIP病房外頭,兩個男人透過半掩的門扉聽見大半對話。霍于飛挑了挑眉。「人家指定你呢,你要出山嗎?」
霍克勤瞪他一眼,他這輩子已經決定只保護一個人,但唐湘茉先前屢次幫助他們,有恩在身,加上又與唐左琳交好,不可能真撒手不管。他瞥了眼自己的堂哥,第一次覺得他看起來這麼有用。「這裡不就有現成的閒人?」
霍于飛假意歎了好大口氣,一臉憂傷。「問題是人家沒說要我啊!」
見病房裡的談話差不多了,霍克勤抬手敲了敲門。
聽見「進來」一聲,兩個人推門而入,裝作剛到的樣子。霍于飛抬眼環視,VIP病房裝潢簡單,優點是寬敞、明亮、舒適,靠近窗邊的桌子上還擺著台筆記型計算機。乖乖,住院了還用這玩意兒?
他內心稱奇,這才將視線轉往病房目前的主人——唐湘茉的名號,他過去在唐家不是第一次聽到,卻始終與她緣慳一面。說真的,他第一個閃現的念頭是「她好慘」:右手打石膏,臉上貼膠布,頭上纏繃帶,腦門腫了好大一塊,坦露出來的左手臂難掩多處擦傷。
再美的美人傷成這般都無法讓人有多餘念頭,當然他見過更淒慘的,只是意外——她都變成了這個樣子,還不考慮請個貼身保鑣?
想起她剛在病房內堅定果斷的拒絕,霍于飛真不知道該說她夠勇敢,還是傻。
「啊,這是霍于飛,克勤的堂哥,我之前的保鑣。」唐左琳這才想起唐湘茉不認識他,趕緊介紹。
直到這時兩人視線才真正對上,唐湘茉內心很吃驚,好端端一個大男人,綁什麼中國娃娃頭!
霍于飛身形健壯修長,樣貌英挺,跟霍克勤長得很像。唯獨不同的是眼睛。他的眼珠子是深灰色的,飛揚且上挑的眉眼使他的俊美顯得鮮活,而不是霍克勤那般冷硬。他嘴角似乎時常保持上揚,帶著討人喜歡的笑意,但眉眼深處卻是一片凌厲,顯現這個人的本質並非外人表面上看來的那般好親近。
她扯了扯唇,直覺告訴她——她不喜歡這個裝模作樣的男人。
如果今天是在商場認識,回去她會叫秘書在他的名字後頭打上一百顆星星。星星代表她對一個人的警戒程度,或者也可說是非我族類等級。
「你好。」所以她只簡單地打了招呼,語調很冷。
霍于飛一愣,忍不住摸摸臉皮,是怎樣?雖然不敢說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唐湘茉的態度就好像看到了某個避不開的髒東西一樣。奇怪,他不記得自己惹過她啊?
他一頭霧水,卻因而忍不住多瞟了她兩眼。唐湘茉在唐家「湘」字輩裡非常出色,不靠庇蔭,獨自在外闖蕩,做出一番漂亮成績。但她的父親唐濟光也是唐家出了名的問題人物,長期為了繼承權的事情,與自己的叔叔、現今唐家主事者唐沅慶鬧得比水火還僵。
唐湘茉不管這事,獨自在邁阿密生活,一年前貿然回台,為阻止父親越來越脫軌的行徑與黑道往來交涉。這個女人樣貌標緻,身材姣好,怎麼看都只有被男人捧在手掌心裡呵護對待的分,她卻能在邁阿密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獨立撐起一片天,甚至不惜深入險境,得罪台灣黑道。
如今車子被人安裝炸彈,差些一命嗚呼,她卻一點恐懼害怕也無,堅持不需保護,也不知是哪來的自信……
有意思。
霍于飛揚起了唇,驀然插嘴。「妳需要保護。」
病房裡所有人都怔住,唐左琳和霍克勤對看一眼,決定保持沉默,看霍于飛這回又要出什麼招。
唐湘茉回神,心想你誰啊?卻仍試圖優雅地勾勒笑弧,可惜因頰邊的傷口而顯得僵硬。「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要怎麼做。」
言下之意,便是輪不到他多管閒事。
霍于飛不傻,自然聽得很懂,但他沒在意她的疏冷,逕自拉過椅子,胸膛貼著椅背跨坐,再度重述。「妳需要保護。」
唐湘茉嘴角抽疼。這男人是鸚鵡嗎?「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喔,保護的結果是斷手破相?」霍于飛毫不客氣,直指她目前情況。
唐湘茉不為所動。「至少我還活著,換做別人可能早被炸成一團肉醬了。」
「妳順利打消了我今晚吃意大利肉醬面的念頭。」霍于飛做了個「老天保佑」的手勢,說:「請個保鑣,也許妳能四肢完好。」
「然後去祭拜別人?」唐湘茉嗤聲,她的「能力」只在自己非常貼近危險的時候才能感應,倘若今天是她保鑣率先打開車門,那她肯定來不及跑,下場是兩個人一起被炸,手牽手上天堂。
可她沒打算向霍于飛解釋這些,他們非親非故,何況這男人信不信還是個問題,就算信了把她當成異類也很麻煩。反正她知道,她能顧得了自己,但多了個人反倒難講。
兩人對話裡的火力越來越升級,唐左琳擔憂地瞥了眼霍于飛,只見他笑了笑,一副「交給我吧」。她原本就希望表姊能改變主意,受人保護,對此情狀當然樂見其成,便帶著霍克勤走出病房。「你們聊聊,我們去走一走。」
「喂!左琳!」
第1章(2)
唐湘茉的不滿沒被採納,她瞪眼,生氣表妹居然把她扔給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當然,她曉得他是專家,唐家和「擎天」合作多年,聘雇的人肯定不會是草包,可她就是不喜歡有人一直跟在後頭,那讓她感覺受監視,很厭惡,就像……小時候那樣。
回想起不愉快的經驗,她臉色變了,立場卻不變。「我會和警方合作,也會請保全公司加強宅邸及公司四周圍的安全,我想這樣應該就很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