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以想見,這變故肯定和他失蹤一年,與路易斯心心唸唸要找回的戒指脫離不了關係。
「對不起,戒指……被我搞丟了。」
不好意思坦承丟在哪裡,唐湘茉只好極力輕描淡寫。不料雨果聽了,卻一臉無所謂,「丟了就丟了吧,那種東西……沒了最好。」
兩兄弟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她的好奇心升到最高點,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啊!可她又不是貓,也不屬貓,更換沒有養貓,這……問問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那戒指……究竟是?」
她這一問,就連坐在隔壁桌一臉訕訕的霍于飛都振作起來,連忙豎起耳朵。
雨果淡然一笑,早有預感她一定會問,何況是他把無辜的她牽扯進這場爭鬥裡,是有責任及用義務解釋清楚。「你知道冰毒嗎?」
唐酒茉一臉迷惑,反倒是霍于飛不甘於旁聽,直接上前拉過椅子坐下,「冰毒,甲基苯丙胺,又稱甲基安非他命,跟古柯鹼、海洛因、鴉片、大麻那些天然萃取製成的毒品不同,靠的是人工合成,墨西哥軍方之前在瓜達拉市擊破了一個冰毒之王……」
「就是他。」雨果讚賞地笑了笑,「其實早在軍方行動前,他就被路易斯盯上了,銀三角地區終究還是有各自的老大把持,我們作為中間商人中獲利畢竟有限,路易斯曉得這人在研製新型的冰毒,便派人過去臥底……詳細的過程我想你們應該沒那個興趣聽,總之路易斯成功了,他取得配方,徹底趕盡殺絕,再讓軍方收拾善後,但他得太狠,對方也有集團勢力,在篤定安全前他不可能將新型冰毒公諸於世……」
唐湘沫聽到這兒,全懂了,「所以他做成芯片之後,藏在戒指裡……」
雨果點頭,苦笑。「然後,交給我。」
她好半響沒語,忽然可以理解路易斯那龐大而遮掩不住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這麼一個詭計多端、小心行事的人,居然會把如此重大的的東西交予自己的孿生哥哥,足見他有多依賴他,卻遭到了背叛……
驀地,某個畫面自被告埋藏的記憶裡浮現,她依然想不起細節,只是有個人,以一種非常痛苦的姿態匍匐在地,聲嘶力竭地痛喊:「哥哥……哥哥,你為什麼要背棄我……」
良久,唐湘茉才能從那般絕望的情緒裡怞離,她開口,「路易斯……應該很愛你。」
「我知道。」雨果揚起一抹寂寞的笑,金眸黯淡,不含任何一絲光彩。從小,路易斯便極黏他這個孿生哥哥,甚至只要他皺個眉,路易斯便曉得他不開心,定用盡方式討他歡心。
分明是弟弟,卻率先替他扛下家族裡黑暗骯髒的一面成全他的偽善,十二歲那年,路易斯第一次動手殺人,嘴上沒講,卻好幾個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被惡夢驚醒,他看在眼裡,懦弱得不敢阻止,怕自己也會變成這樣……
逐漸地,路易斯越來越冷,越來越狠,使他驚懼只想逃離。他逃到邁阿密,路易斯始終默許,直到他承受不住那枚戒指將殘害上千、上萬條人命,就這樣給了出去——
路易斯生氣,報復他都是的應該的,卻還是沒捨得殺死他,費德南是他多年心腹,以為他們兄弟撬牆,便想方設法暗中破壞路易斯的生意,可惜最後是那樣的下場。
雨果想著,不禁喟然,這歎息很輕,卻滿溢著無法言說的悔恨,「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有兩件,一是我不該讓他背負那些,二是我把戒指給了你,讓他這麼失望……還好,現在我有了補救機會。」
說罷,他起身,在霍于飛還不及抗議前,給了她一個禮貌性的親吻,「我以羅佩茲家族之名保證金,往後你在邁阿密很安全,我知道你很愛那裡,很久沒回去,肯定會寂寞。」
這下,霍于飛的表情可是比石像還硬,雨果正要離去,唐湘茉喚住他,「路易斯……他還好吧?」
雨果一愣,隨即微笑,「他很好。」
他不知道路易斯究竟遭受什麼打擊,但無所謂了。清醒之後的他失去記憶,就像回到純潔無垢的少年時期,不再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那金眸裡的光璀璨得有夏日艷陽。他不必再隱身於黑暗之中了,那些東西,將由他來替代承受。
我親愛的弟弟。
雨果離開了。
被留下的兩人沐浴在西雅圖柔和的曝光下,沉默了好一會兒,唐湘茉才開口,「還好……」
「嗯?」
她一笑,「還好我不小心把戒指沖掉了,若不,慘的可能不止我一個了。」
她神色明朗,滿臉慶幸,霍于飛看著,也跟著笑起來,不愧是他的女王,他就喜歡她這股氣勢。他握住她的手,「還有我呢,想把你怎樣之前,得先跨過我的屍體再說!」
「然後你自己再來一次怎樣我?」唐湘茉睨他一眼,她可沒忘前幾回放任他亂來的「教訓」哪!
霍于飛嘿嘿笑了兩聲,隨即想起她對雨果不設防的態度,仍有些不滿,「你太沒戒心了,羅佩茲家族的人都是混蛋!」
「我想,他不會對我們怎樣的。」
「喔,這又是你感應到的?」霍于飛口氣很酸。
唐湘茉無可奈何,不是靠能力,而是純粹推斷,畢竟西雅圖天高皇帝遠,羅佩茲家族的勢力構不到這兒,真要怎樣,還不如等他們回了邁阿密再說,雨果不笨,也沒這麼無聊。
喔,對,她差點忘了。「我能力沒了。」
「……嘎?」
唐湘茉瞅望他那驚愕得好似被鐵板打中的表情,無辜地笑笑,「我沒講?」
「靠……你最好有講。」霍于飛只差沒翻桌,這女人是真的很想讓他吃驚吃到撐死就對了?!「什麼時候……為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使用過度了吧,那次對付完路易斯,就不見了。」
「那都多久前的事……」霍于飛啞口無言。
唐湘茉苦笑,她試了很多次,確認不是短暫消失,而是真的沒有了,這天賦跟了她三十一年,給過她好的壞的各種不同感受,她曾埋怨為何自己不能活得單純一點,無知一點?也許那樣會比較快樂……但現在,她不這樣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