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衛和我沒關係吧?他是和阿康在一起耶。」他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如果他影響阿康,也可能影響你,影響Cinderella Cafe。」
「沒那麼嚴重吧?再說,我又不能阻止阿康和他在一起。」同性戀者尋找伴侶已經不容易,如果大衛是阿康的真愛,她也沒理由多說什麼。
「我知道,只是提醒你要多加留意。」
怎麼留意?要留意什麼?蘇蜜棠不懂,而且她現在更想知道的事另一件事。「你剛說有話要說,是指這個?」
「是。」握著方向盤,他的回答簡潔扼要。
「喔……」她失望了,像洩了氣的球,頹然貼靠著椅背,她忍不住鼓起勇氣,又問:「那我呢?」
「嗯?」
「既然你那麼會看人,那我呢?你覺得我是怎麼樣的人?」
「你——」他怔住。該怎麼說才好?呂晉漢猶疑許久,才輕描淡寫地回答:「你很善良。」
「什麼?」她不可思議地嚷了起來。「善良?就這樣?」
「呃,好吧,不然再加個天真活潑好了。」
「你是想說幼稚吧!」她惱了。
呂晉漢朗笑。「不然……工作認真?」這是事實。
「算了!」她揮手要他停止。「你只要回答我——我可愛嗎?漂亮嗎?」她真正想問的是——你喜歡我嗎?
「我想沒有人會否認。」他就是不肯直接回答。
「有必要回答得這麼勉強嗎?你這個可惡的傢伙!」她佯裝微怒。唉,再問下去也只是自討沒趣。「到家了。」
她孤著臉,但水眸含笑,打開車門時,她又想起一件事,於是坐回座位。
她帶著甜蜜的笑容轉頭看向他。「耶誕快樂。」
「耶誕快樂。」他微笑,俊眸又黑又深邃。
討厭,他幹麼笑得這麼好看……蘇蜜棠有點氣,可是心跳又不爭氣地飛快起來。
兩人道別後,她眼睜睜地看著黑色車影越來越遠,忍不住澀然一歎。
什麼耶誕節告白,搞半天居然是大衛的事——誰要在這個時候去聽閒雜人等的事?
總之,她真的想太多了。
他對她,出來朋友關係,真的一點點比較特殊的好感……也沒有嗎?
當然沒有。瞧他連回答都不帶任何感情——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蘇蜜棠慢慢走進一樓大廳,長靴喀嗒喀嗒地踩在深夜的大理石地板上,精心描繪的妝容下是難得憂鬱的神情。
這是一個一點也不快樂的耶誕夜,一點也不。
* * *
農曆年剛過,呂晉漢立即與老闆飛去上海開會,一去就是十多天。出差回來後,他打電話給蘇蜜棠,才知道阿康突然離職的消息。
「所以你就答應他,讓他就這麼走了?」深夜,呂晉漢在電話裡訝然地問。
「不然怎麼辦?大衛想回東京再試看看室內設計師的工作,阿康說與其兩地相思,不如跟他走。我不想為難他,所以就答應了。」
「不想為難他?但他知不知道這樣很為難你?」他一聽就覺得不合理。為了愛情就不顧一切?太離譜了!
「哪有什麼離譜?我反而覺得很羨慕,很佩服!」她反駁。「愛相隨,為愛走天涯,很不容易耶——」
「不,我覺得大衛太自私,阿康也太傻。」他不以為然。
欸,為什麼這件事聽起來好像是他比較難釋懷?蘇蜜棠甜甜一笑,安慰他。「噯,這個才叫愛情啊。愛是沒有自我、不顧一切,你談戀愛時不是這樣嗎?」
「並不是。」他百分之百肯定。但這是她的戀愛觀嗎?頓了頓,他追問:「你都是這樣嗎?」
「我才沒有這麼幸運。」她鼓著臉頰抱怨。「我從來沒試過,好希望有一天也可以這樣。」
這個傻瓜!她可知道如果真的這麼做,要吃多少苦頭?但聽著她輕快單純的嗓音,他忍不住笑出聲。「等你試過,一定會後悔。」
「絕不後悔。」她力爭到底。
「絕不後悔?等你遇上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店裡要馬上補一名主廚。」他很快想到最現實的一面。
「喔,這個已經處理好了,我請之前的餐飲顧問公司幫忙,今天新主廚來報到,狀況不錯。」
「這麼快?」她自己已經處理好了?還以為她會等他回來……這教他有些訝異,也有些不習慣。
「阿康的決定很臨時,你這回出差又比較久,我不好意思為了這種小事打電話去吵你,幸好顧問公司很快就找到人選。」迅速解釋完畢,她也想替好友說話。「你別怪阿康,我非常祝福他和大衛,而且……」
停頓了三秒鐘,她的音量放低了些。「我也把當初說好的百分之十分紅給他了。」
「百分之十的分紅?」呂晉漢先是愕然,隨即嗓音明顯更沉了。「他有資格要求這個嗎?再說,Cinderella Cafe根本還沒回本——」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他也付出許多心血東京物價高,要生活不容易,身為好朋友,當然希望能夠多少幫點忙。」
「他付出多少心血,但你也付他薪水。」
「別這樣啦,他拿薪水本來就是應該的呀!哪像你,花時間來幫我,卻連顧問費都不收,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我當初就說過,能不能來這裡做事,和顧問費完全沒有關係。」
「我知道,我完全明白,OK?」為了避免繼續被嘮叨,蘇蜜棠轉移話題。「呂特助先生,我的巧克力呢?」知道他陪老闆飛去上海開會,回程會停留香港幾天,於是她早就開口討禮物。
「買了,這麼愛吃的話,你可以考慮定時空運進口,慢慢吃。」他淡笑。「而且我查過,台北信義計劃區得百貨公司也可以買得到。」
「唉,那不同啦!你買回來的比較好吃。」她討好地笑。「我什麼時候可以吃得到?」
只要想像他站在機場的專櫃前為她選購巧克力的畫面,她的心頭就暖暖熱熱的,臉眉眼都盈著莫名的笑意,即使這一切只是她可笑的想像,與愚蠢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