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停苦笑,一直以來,因為娘家地位不顯赫,他雖為皇長子,卻不像二弟那麼的受寵。
與二弟爭鬥到兩敗俱傷,父皇也有失偏頗,一逕的的責怪著他,包庇二弟,最終甚至將他「發配邊疆」。
應停以為自己是個被拋棄的孩子,結果……看著手裡的銀票,他曾有的怨氣竟然煙消雲散。
「拿去還給皇上,告訴他,兒子已有能力照顧自己了,不需要他費心。」把銀票丟到欽差手上,應停的自尊不允許他接受這分好意。
離開權利的中心和京城裡擾人的紛爭,來到國上的邊界,擁有自己的領土和子民,現在的他,很多觀念已有轉變,許多放不下的事也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他不怨恨自己的親人了,現在的他,有自己的人需要照顧,張馨萸的身影也不期然的闖入他的腦海中,像是在呼應他此時的感受,告訴他,改變他最多的人正是她。
「大爺,其實還有人托屬下轉交一樣東西給您。」欽差看應停時臉色平和,措詞謹慎道。
「拿出來。」
欽差的態度有些不自然,「送禮的是二爺。」
應停皺起眉頭,他和二弟是不可能化干戈為玉帛的,打死他都不相信二弟會像皇上老爹那樣「雪中送炭」。「他想做什麼?」
欽差面有難色,見應停情緒穩定,並不在意,這才起身叫人,「將太子爺送的那份『大禮』帶過來。」
應停聽欽差一直強調這份禮物的特別,表情又顯得很古怪,不由得也好奇了——看樣子二弟送來的是個燙手山芋!
他喝了一杯茶,接著就聽一陣腳步聲走來,有人推門而入。
應停剛要轉頭看看下人送來什麼東西,一道幽怨的噪音倏地響起——
「爺……」
熟悉的音調闖入應停耳中,他的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眼裡映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漫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無助的凝望著他。
「荔瑩!」沒想到這女人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應停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冰冷。
那楚楚可憐的美人兒,一個神情、一個動作都帶著打動人心的魅力,她並沒有張馨萸漂亮,但柔軟嬌美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情,特別是她眼裡總含著如淚水般脆弱的光芒,是那麼的纖細易碎,輕易就能勾出男人的佔有慾和呵護之心。
「二弟這份禮物真是太有趣了。」應停揮手讓欽差退下。
偌大的廳堂,頓時只剩下這對舊日情人。
「你的膽子不小,做了那樣的事,還敢出現在爺面前。」應停的手指摸上眼罩,出門在外,他總是戴著它。
受過的傷早就不痛了,但傷了他的人,他是絕對不會輕易饒恕的,這是他當初最堅定的想法。
「荔瑩曉得自己對不起爺,但荔瑩也是遭人脅迫,不得不做違背自己良知的事,爺必定調查過事情始末,知道荔瑩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楚楚可憐的女人流著淚替自己辯解,應停看得直想打呵欠,他有點不明白,當初他怎麼會那麼喜歡這個女人?
大概是她的柔軟和體貼打動了他,而他又是一旦愛上了就會掏心掏肺給對方的人——不計較她的身份,不在乎她的背景。
結果她利用他的信賴,在他與二弟鬥爭到最激烈時,騙他外出遊玩,設下陷阱,企圖造成他意外身亡的假象。
幸虧他在戰場上拚搏多年,逃避危機的能力非比尋常,才能突破重圍,死裡逃生!
然而過程中仍是讓他身負重傷,更因疏忽對荔瑩的防備,被她給刺傷。
當時她是真的要他死,那凶狠的殺意令他心碎,也因此留下了永遠滅不去的傷。
雖然最終他躲過了暗殺,順利逃回,但身心重創之下已無力反擊,令她成功脫逃。
最後,就算知道了她是二弟派來的,他也找不到任何證據替自己討回公道。
如今這個害他不淺的女人,居然還站在他眼前賣弄風情,應停除了荒唐可笑的感覺外,再沒別的看法了。
「爺……」荔瑩被他尖銳的目光看得頭皮直發麻,忍不住微微顫抖。
應停緊盯著她,想找個辦法——狠狠地傷害了她,報復過往的仇恨。
可不管他怎麼想,腦中都是一片空白,包括他以為很深刻的仇恨,現在一回味,也乏味得沒什麼感覺了——他這才赫然察覺,他已不恨這個女人了,無愛無恨,當初對她的感情全都沒了。
這一發現,連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那麼重的傷,他居然都放下了。
在他空白的腦海中,張馨萸微笑的臉再次冉冉浮現,提醒著他有更值得他用心對待的人,他的感情該用在那個人身上……
冬天裡曬得暖洋洋的被子,春天房中花瓶總有不凋謝的花;每天香噴噴的飯菜,面對他時淺笑的容顏與充滿關懷的目光。
那個人的好滴水穿石,讓他的身心都緊緊牢記住,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將他心中多餘的身影驅趕掉,不留一絲空隙。
他又哪來的心情再去恨別人?
應停又笑了,卻不是剛才那種冷笑——他很高興自己放下了不值得他愛護的女人,他的心上所有位置都已交給值得他愛的妻子。
他不會為荔瑩動用太多情緒,只因她已不配!
「應仁讓你來做什麼?」冷漠的問著不知所措的荔瑩,應停不打算再跟這個女人打交道。
即使二弟送她來當炮灰,讓他發洩出氣,他也不屑這份禮。
「太子爺……對張小姐還念念不忘,聽說大爺對張小姐並不珍惜,所以派奴婢前來請示大爺,可否將張小姐退回去?」荔瑩發覺她一開口,又讓森冷的寒氣回到應停身上,她嚇得寒毛直立,硬著頭皮將一封厚重的信遞給應停。
這種裝的滿滿的信封,應停剛見欽差取出過一回,眼下接過,打開一看,裡面居然裝的又是銀票。
怎麼爹爹、弟弟都送錢來給他,他們這麼的輕視他,以為他窮途末路,日子過不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