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了一下,點頭。
「有的,我愛過一個女生,是大學時的同學,雖然不同系,我們一直在一起沒有分開過。她的模樣和你有些相像,但個性不大一樣,她溫柔依賴,你獨立堅強,共通點是,你們一樣善良,都盡量不去傷害別人。」
她目不轉睛看著他,認真諦聽。
「我以前念的是醫學院,後來選擇了外科;她讀的是醫務管理。我們形影不離,一起做過許多傻氣的夢想,就是沒想過會分離。那時候不明白,人生最初的想像總和後來不一樣,包括愛情、職業、未來的一切。」
她恍然明白,他上次熟練地為她進行醫護行為,竟源自於他的專業訓練背景,她以為他和其他宋家子弟一樣,單純子承父業。她有多麼不瞭解他?
「原來你真是個醫生啊,那——為什麼沒在一起呢?」
「我做錯了事。」他斟上一些酒液。
「你愛上別人了?」
「倒寧願是這樣。」他一飲而盡。
她低下頭,想了想,也許是角色互異,對方愛上了別人,他愛她至深,所以不願重提往事。
「真羨慕你。」她衷心說道,不再追問,舉杯再喝了口酒,累積的酒精在空腹中緩慢發酵,消除了她所有的不安;明黃的燈光像一片暖洋洋的酒液。「曾經深愛過別人,也讓別人深愛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變成你。」
他直視她。「我保證,你不會希望的。」
她兩肘支在桌面,捧著臉噘嘴道:「你真是飽人不知餓人饑,我要是男人,一定沒事就扁你。」俏皮的表情是他久未見的。
他笑了笑。「變成了我,我怎麼認識你?」
「說的也是。」她慵懶地側趴在桌面,眨著眼看他。「子赫,遇上你是好事。」
「真的嗎?」他起身繞過桌子,扶正她,屈蹲在她面前。「遇上我是件好事?」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燦然笑開。「沒有人像你這麼愛我。」她親吻他的鼻尖。「但你越愛我,我越害怕,怕我做不到你的期待,怕有一天你厭了,走了,我會像恩琪一樣,控制不住自己。」
「你擔太多心了。不過這都是我的錯。」
「我也有錯,錯不比你少。明知道不應該,還是對不起恩琪。」她又吻他,吻他的眉眼、他的唇。「我是個壞朋友,比你壞,至少你都不說謊,但我一開始就騙了恩琪,我不敢告訴她你吸引了我,我拒絕不了你。」她頹下肩,現出沮喪。
「別怪自己,我說了是我的錯。」
「對,是你的錯,」她抬起臉,側著頭嗔看他。「誰讓你見異思遷的!」
「我以為這樣可以讓我忘記一些事。」他撫摩她在短時間內醺紅的面頰。「直到遇見了你。」
「你在甜言蜜語唷。」她笑,親膩地勾摟住他的肩。「告訴你一個秘密。」
「唔,我在聽。」
「我很想很想……」她湊近他耳朵,像隔牆有耳般慎重。「我其實……很想很想和你做那件事。」
他瞄了眼桌上的酒瓶,笑道:「小姐,你喝醉了?」
「但是我不能。」她狀似思索。「知不知道為什麼?」
「知道。因為你以前受過傷,因為恩琪。」
「唔……一半是的,還有一半,我想是因為……」她努力對焦看著他。「因為,不能完成這件事,也許會讓你永遠記得我,我和別的女人不同。」
他怔了一瞬,苦笑道:「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這算是一種懲罰吧。」
「我頭有點昏,扶我到洗手間去好不好?」她又喝了口酒,笑著央求。
他二話不說,攔腰抱起她,一面調侃:「你挺沒用的。」
「什麼話啊!上完廁所我還可以喝。」她口齒開始不清。
然後她不停地笑,坐在馬桶上也笑,洗手也笑,他叫她注意門檻別絆倒也笑,他攙著她走到床畔,她一坐下就拉住他。「你去哪?」
「沒去哪,收拾一下東西。」
「騙人,你是不是想離開我?」她指著那兩隻大小皮箱。
他莞爾,兩手撐住床沿認真俯對她,低語道:「不,我並不想離開你。但我不想你痛苦,我走了之後,如果你想清楚了,願意毫無堊礙和我過下半輩子,那就等我回來。如果你還是有罪惡感,忍不住想逃避我,那就趁我不在時離開我,我會放手的。我們兩個都應該好好面對自己,才能解決問題。」
她似懂非懂地聽完,苦惱地轉動著黑眸。「說什麼啊,這一大串的,你如果不是要走,就在這裡陪我休息一下吧,好不好?」
他在她身旁躺下,她鑽進他懷裡摟住他的腰,閉上眼歎息。「就這樣一輩子有多好。」
他輕笑。
隔了一分鐘,她鈍拙地爬在他身上,抿嘴微笑以對,手指沿著他的五官線條拖曳,再蜻蜓點水般吻他,遍及整個面龐,吻夠了,停頓片刻,又落在他的唇上,細密且纏綿,不具侵略性,卻緩慢地勾動了他的心跳。許久,她似乎才饜足,抬起頭,咬著唇笑了,接著,仍繼續吻他,順著他的頸項、喉結,鬆開他的領口,在他的胸膛流連。他隱忍了一陣,抓住她肩臂,一翻滾把她扳轉,壓制在身下,她咯咯笑著,似乎覺得這是個淘氣的遊戲而不驚異,他說:「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啊,我在吻你。」
「你這樣會讓我失控。」
「唔……失控?控制什麼?」
他沒法回答,也沒法分辨那水光晃動的眸子到底是清醒還是醺迷,他只知道那毫無防衛、也不再緊張的軟馥身軀誘動了他的心。為什麼要控制呢?他甚至不能確定是否還能無限次擁抱她、親近她,就讓自己再一次釋放對她所有的感受又何妨?她是他的妻子。
「你一定要記得,我希望你非常幸福。」
他說出祝福,親吻她的唇,撫摸她的身體,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深眷的情意。也許她感受到了,沒有出現任何抗拒,自然且熱切地回應他;當他先後褪去兩人的衣衫,與她緊密貼偎時,她呼吸的節奏逐漸加快,微瞇的眼流動著情慾,並無一絲慌張;他做出試探的大膽動作,她只是顫動了一下,身軀仍然呈現迎合狀態,不似以往繃直退縮。他微笑凝視她,埋首親吻她身上每道未褪色的傷口,充滿憐惜,在她激動回吻他的那一刻,他同時進入了她,以唇封住她不適的低喊,她快速喘息了一會才緩慢放鬆,閉起眼完全接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