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凡朋痛苦地閉上雙眼。
他們全是自己的血親啊!竟比不上一個小小的婢女有良知。
蘇盈盈笑吟吟的面孔,以及柔細的嗓音,再度在他身邊迴盪。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跟在少爺身邊永遠伺候您。哪怕是我死了,魂魄也會跟著少爺;亦步亦趨地保護少爺……
那小丫頭!
一股暖意湧上心頭,蘇盈盈的真誠與忠心,沖淡了於凡朋心頭的痛楚。
他低頭打量削好的林檎,冷笑著取起一片,好整以暇地放入口中,清脆咬下。
那幾個傻瓜!
他怎麼可能端出有毒的東西招待他們?這些林檎是真正的林檎,沒有毒的。
雖說他們不怕死,但他還怕他們蠢到把毒果吃進肚裡呢!
方纔他謊稱這些林檎是秦順良所贈,不過是為了試探他們罷了,有毒的賈平果早讓他給處理掉了!
只不過,小小一個謊言,就能讓他們露出狐狸尾巴,他們實在是太過愚昧了,竟蠢到連當壞人都這樣別腳。
憑他們這樣的能力,還妄想除掉他、繼承於家產業?
他們不怕沒兩年就把於家產業玩完,從此喝西北風嗎?
於凡朋緩緩嚼著林檎,腦中的運轉沒有停過。
現下既已知是誰在背後搞鬼,他就得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待吃完一片林檎,他已有了對策,起身吩咐一聲,隨即乘轎外出。
於凡朋出了門,到秦順良的批發果行拜訪。
秦順良聽聞他到訪,連忙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貨物出來迎接。
「稀客稀客,於大當家……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
見到他來,秦順良似乎很緊張,不僅臉色發白,一雙小眼還心虛地左閃右瞟,不敢正面迎視他。
只消一眼,於凡朋就能肯定,賈平果事件,他鐵定也有分。
於凡朋淡淡一笑,客氣地道:「前幾日蒙秦老闆送來一籃頂級林檎,收受秦老闆那樣貴重的水果,於某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所以今日特地登門道謝,謝謝秦老闆您的厚禮。」
「哪裡哪裡,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秦老闆滿頭大汗,掏出手絹兒來擦。
「除此之外,於某還想來拜託秦老闆一件事。」於凡朋故意裝出煩惱的表情,禮貌地詢問。
「不……不知於大當家要拜託我什麼呢?」
秦順良心虛不已,額頭上的汗,簡直就雨一樣往下滴。
「秦老闆怎麼滿頭大汗呢?」於凡朋彷彿什麼也不知情似的,佯裝驚訝地問。
「呃……是因為我太熱了……」
明明是入秋的九月天,身上也已套上錦緞棉襖,他竟還能喊熱?
於凡朋嘲諷地淡淡一笑,也不揭穿他,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原因,然後繼續方纔的話題。
「我想拜託秦老闆的是,那日送來的林檎碩大甜美,風味絕佳,不知秦老闆能不能為我多備幾籃?我想訂來送人。」
「於老闆要訂購我那天送去的林檎?」秦老闆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吃了那些毒果子不但安然無恙,還大讚好吃,要買來送人。
他是百毒不侵嗎?
「怎麼了?有問題嗎?」於凡朋略歪著頭,微瞇著一雙洞悉真相的雙眸,佯裝不解地看著他。
「不不!沒什麼!」秦順良哪敢說實話?誰都知道,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於家大當家。
於家不但掌控全國的經濟命脈,於凡朋更不是好相處的角色;得罪了他,只所往後連立足之處都沒有。
要不是他和於凡朋那些堂兄弟賭博,輸了龐大的銀兩,萬不得已必須與他們合謀,打死他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撥毛。
如今他只能拜觀音、求菩薩,千萬別讓於凡朋發現自己曾送去毒果子,否則他下半輩子,八成得跪在路邊要飯了。
秦順良冷汗直流,心裡不斷嘀咕著。
「所以,秦老闆,您應該能幫我準備幾籃,好讓我送人吧?」於凡朋好有禮地詢問,但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秦順良只差沒哭給他看。
聽說那種毒果子,世間罕見,只生長在冰天雪地的高冷山區,能找到那幾顆已耗盡他所有氣力,再多要一顆也沒了。
況且據當初賣果子給他的投機小販說,那種果子含有劇毒,吃了會讓人化成一攤血水,死狀其慘,連骨骸都找不到。
因此光是一顆,就要價整整五十兩;那時他被逼著要找出這種毒果子,所以即便明知對方趁機哄抬,訛詐他銀兩,不過因為他非要不可,因此還是咬牙,忍痛當肥羊了。
不過實在奇怪,為何這位於大當家竟是銅筋鐵骨,吃了劇毒的果子也沒事?
真是太令人費解了!
秦順良再也不想去碰那種毒果,況且他也真的不知那個號稱天山來的小販上哪兒去了,只得拚命賠不是,騙道:「對不住呀!於大當家,那果子是從一位東瀛人那裡買來的,前陣子那位商人回東瀛去了,只怕往後再也買不到這種林檎了。」
「喔,是嗎?」於凡朋默默看著他,忽然一笑,也不再為難對方。「真可惜,再也嘗不到那樣美味的水果。既然買不到,那就算了吧!」
秦順良不愧是奸商,這時候還不忘推銷一下自家產品。
「於大當家,如果您要送禮,不一定要送林檎呀,我這兒,有長白山剛送到的雪山蜜桃,雪白剔透、柔軟多汁,也是非常美味的。」
於凡朋之意本就不在購物,所以只是略一點頭,說了聲會考慮,接著便走出去了。
離開之後,他輕聲對跟在身旁的隨身侍從交代了幾句。
此後,秦家果行不再有任何顧客上門,不到一個月就正式關門大吉。
敢動腦筋動到他頭上的人,他絕對不會輕饒。
離開秦家果行後,於凡朋又跑了幾個地方,巡視一些鋪子,又另外調查了一些事,最後才繞到木匠那裡,取回昨日委託他訂製的東西。
木匠的工不錯,他很滿意,所以給了許多賞銀。
只要他認為值得,對有功之人是從不吝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