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美吧。」他隨口敷衍,繼續替她推散瘀腫。
少爺承認她美……他親口稱讚她生得美……
蘇盈盈感覺一顆心沉入水底,小小的腦袋瓜,不斷被這個絕望的想法推擠,導致尋常的思緒完全停擺。
要不是這樣,她應該會想到,方纔他所說的「算美吧」,實在稱不上是一句真心的讚美。
「那麼少爺,您……」會娶她嗎?
她很想問,但害怕聽到答案。
於凡朋終於滿意了,抬起頭,看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問:「什麼?」
「不,沒什麼。」蘇盈盈連忙搖頭。
她不想知道答案!
至少現在還不想,因為她需要更多時間,好慢慢遺忘對他的依戀……
屋漏偏逢連夜雨,於凡朋週遭風波不斷。
隔日,落水的范蘭英果然染上風寒。
身為始作俑者的他難辭其咎,只得經常前去探望,表達歉意與慰問關懷之意。
這結果讓於母以及范蘭英大喜,心想這是綁住他的好方法,於是變本加厲的利用這個機會,逼他得一日三次到范蘭英房間探望。
無論於凡朋說自己在外有多忙,多麼分不開身,還是會被范家千金,「突然變得虛弱」的身體狀況給逼回府。
幾日下來,除了疲累之外,他已厭煩無比,但依舊得耐著性子前去應付。
每回見到他來,范蘭英都很高興。
於凡朋見她氣色不錯,好像痊癒得差不多了,她卻一直堅持自己的身體狀況:「完全沒有好轉。」
基於對她的歉疚之心,他依然應她的要求,在該去看她的時候就去看她。
除了范蘭英那裡必須應付之外,他母親也不甘寂寞前來湊熱鬧,不但逮到機會就暗喻,甚至明示要他盡快向范蘭英求親,還往往一嘮叨就是半個時辰。
把時間浪費在府裡,自己該做的事並不會因此減少,他仍得利用時間完成延宕的工作。
於凡朋每天都覺得時間不夠用,有時忙得連飯都沒吃,也常常睡眠不足。
如此週而復始,不過短短半個月,他已經瘦了一小圈,臉色也變得很差,只想狠狠倒頭大睡一覺,什麼都不理。
再這樣下去,連他也要生病了!
於凡朋坐在書案前,揉著額際,真的有種頭昏眼花的感覺。
「少爺,您不舒服嗎?」蘇盈盈本來抱著墨條,乖乖在一旁替他磨墨,一看他停下來猛揉太陽穴,立即問道。
「嗯,有點頭疼。」
「那我替少爺揉揉吧?」以前他頭疼時,也都是她替他按壓止痛的。
「用你的手?」他好笑地故意盯著她那超小的小手。「你只怕得用踹的,我才稍微有點感覺吧?」
「啊,我忘了……」她又懊惱起自己小而無用。
「不要緊的,現在舒服多了,已經不疼了。」看出蘇盈盈的懊惱,於凡朋笑笑地安慰她。
「少爺,您最近好像瘦了些,應該要多休息才是。」蘇盈盈早就發現他最近消瘦不少,還奇怪老夫人和范蘭英怎麼都沒發現,她們沒要他多休息嗎?
她哪知道,於母與范蘭英都是在意自己比別人多的人,即使是自己最親近、親愛的人,也不可能比她們自身分得更多關懷。
現下范蘭英一心只想嫁入於府,而於母則作著於范結親、壯大於府的美夢,她們怎麼會關注到於凡朋的身體?
蘇盈盈替他覺得心疼,好想要他好好歇息別出去了,但她人微言輕,只能勸他多休息,無法替他爭取更多放鬆的時間。
「我哪有時間休息?手邊這麼多事,忙都忙不完。」他歎息。
「那就別去蘭英小姐或是老夫人那兒了,讓塗總管代替您去探望吧!」
「我娘不會允許的,說不準,還會把塗總管轟出來,我不想為難塗總管。」他娘的性子,他很清楚,她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人。
「可是您的身子……」
話還沒說完,門上就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對望一眼,心想:又來了!
「少爺?」塗總管遲疑地在書齋外頭喊道。
「少爺,老夫人要我來提醒您,該去看蘭英小姐了。」
果然!於凡朋與蘇盈盈同時歎氣。
於凡朋真的很煩很累,偏偏他已陷入流沙裡,難以脫身。
「知道了,我馬上去。」他朝外喊道,伸手要捧起蘇盈盈放入懷中。
蘇盈盈突然後退一步,平靜地搖頭。「不!少爺……您自個兒去蘭英小姐那裡吧,往後……我不跟您去了。」
「你說什麼?」於凡朋擰起眉,狐疑地瞧著那個突然鬧起彆扭的小人兒。
「為什麼?」他明白,她不想去一定有原因,但他想知道因由。
「我去那裡……不方便。」她咬著唇、別過頭,專注望著一旁的桌面,好像上頭有什麼讓人目不轉睛的美麗圖案。
「什麼叫不方便?」他瞇起眼,危險而緩慢地問道。
「就是……不方便。」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只是不想再跟著他到范蘭英房裡;看他跟未來的妻子親密相處,她無地自處。
他在范蘭英身邊的每一刻,對她而言都是莫大的折磨,他與未來的妻子培養感情,根本不需要她在場,她是多餘的。
「您與蘭英小姐,應當好好培養感情,並不需要我這外人在場,求您不要逼我去了。少爺,我真的……」很難受!
「不該在那兒。」蘇盈盈痛苦地閉上眼,掩飾其中的痛苦。
「你要我與她培養感情?范蘭英?」於凡朋提高音調,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什麼。
「我娘逼我接受她,范蘭英逼我接受她,現在,你也要逼我接受她嗎?」他怒聲質問。
「我只是……」她也不想呀!但她有選擇的餘地嗎?
她不能做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所以只能選擇退讓。
她做不到的,就讓其他女人來替她完成吧!他值得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因此,她不能自私。
只是,她終究還是不夠慷慨大方,沒辦法眼睜睜看他與其他女人親近,還能毫無反應,所以她只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