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書,你……」儘管插不上手,韓芳仍是被兒子凶狠的表情給嚇到,想出言勸說,卻在兒子冷厲的目光不住嘴。
「你要上香就快去,別插手我和這位太太的事。」何雋書面無表情令道。
「我,我知道了。」不願惹兒子更不快,韓芳默默退至何瑞友的塔位處,虔誠地焚起一束香,當真不再過問那兩個火爆年輕人的事。
做兒子的竟然對母親那麼不敬,姚巧旋著實看不慣他的作風,忽然很想給他一點教訓……口頭上刺激他幾句也好!
於是,在韓芳舉香祭拜何瑞友的同時,她也快動作地在柯端尹塔位前擺好香案,以及她所帶來的一堆亂七八糟的供品,再度展開她那獨特的,讓旁人聽起來根本就覺得她是在胡搞瞎搞的長串祭詞——
「親愛的端尹,我跟你說,你平時有空要多關照對門的那位何瑞友何伯伯,雖然他家兒子脾氣很壞、人好凶,剛剛還一直欺負我,但我知道端尹你是好人,千萬別因為他欺負我,你就不跟何伯伯當朋友……」
「這位太太!」什麼跟什麼嗄!
聽到火大,何雋書瞬間長腳往前一邁,若非使出極大忍耐力,要不他的大拳頭真要以打地鼠的狠勁,從她的頭殼槌下去了。
「我在跟我們端尹講悄悄話,你湊啥熱鬧?」姚巧旋故作莫名其妙狀。
「你……」是啦,最好她的悄悄話都是用那麼大音量在講!
「哼!」哪管何雋書氣得想掐她脖子,這邊姚巧旋仍口沫橫飛地說下去:「端尹,還有喔,我這次請調回國內事業部成功了,下星期要去公司報到,希望你保佑我事事如意。另外,我們這次大人有特別交代我去談一筆大生意,你一定要保佑我談得順利,可別讓我碰到像那位先生一樣的恐怖奧客……」
「喂,你這糊塗當有趣、胡搞當正義的女人,嘴還真有毒啊!」暴青筋外加火冒三丈,何雋書整個腦袋快炸開了。
「哎呀,你客氣了,說起嘴毒,我哪敢跟你比,你贏!」
姚巧旋秋波輕瞟,那該死的得意表情和反諷的言論,徹底把何雋書激怒。
「既然是我贏,你還這麼囂張?」
吼,忍無可忍,他都已經走開、關住耳朵不想再聽她胡言亂語,她倒愈說愈大聲,還特意強調「那位先生」,唯恐人家不知道他有多恐怖是不是?
好,她硬要說他是恐怖人物,以後她最好別再讓他遇見,不然他鐵定教她更清楚明白的實際見識一下,什麼叫作好恐怖!
「怪了,輸的人不能唉幾句撫平傷心情緒喔?」已佔上風,姚巧旋還不收口。
「你……」這女人,真是標準的得寸進尺!
好、很好,這個糊塗蛋,他是真的記住她了!
何雋書氣結無言,費好一番勁力把停在她身上許久的犀利目光收回,忿然轉身大步離去。
第2章(1)
傍晚,計程車一停在家門口,姚巧旋迫不及待地開門跳下,正在庭院養花蒔草的柯家長子柯端予見弟媳自遠方歸來,立刻放下手邊的澆花器,笑瞇瞇地迎上前,張開雙臂給予一個溫馨大擁抱。
「原本以為你會忙得沒空回來,沒想到真的回來了。」
三天前,這小妮子還在遙遠的北半球替她的鐵血老闆鞠躬盡瘁,誰敢相信她此刻已踏在台灣國土上、自己家門前。
「說要回來就會回來,何況是掃墓節,再忙也要回來的,瞧你,說得我好像失蹤很久似的。」姚巧旋吱吱喳喳的。
計程車司機從後車廂取出她的兩隻大行李交給柯端予之後,收了車錢隨即便離去。
「你一年到頭繞著地球跑來跑去,我們逮你逮不到,只能乖乖在家等你回來。」
柯端予笑說著。
「沒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跟小蜜蜂一樣飛到東又飛到西我也很不願意啊,你都不知道人家是有多想家喔!」姚巧旋聳肩歎無奈,故作可憐狀。
大學畢業後,經由柯家父執輩親戚推介,她很順利謀得汪氏集團總裁秘書一職,雖然她個性有點迷糊,但由於外型美麗討喜、語言能力佳,深獲總裁汪大誠賞識,而大力栽培。
這兩年來,她跟著只會說國、台語及一點點菜英文的汪總裁東奔西跑,一刻不得閒,荷包滿了、視野廣了、人生閱歷也增多了,但無奈的是……她思鄉病重,想回家想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哈,你這只忙碌的小蜜蜂也會害思鄉病?」「當然會!」何止害思鄉病,簡直害得病入膏肓,她本來還在想,若請調回國不成功,那她唯一下場就是思鄉病不治,客死異鄉。
所幸,總裁大人還珍惜她這條小命,在附加條件下答應讓她請調回國內事業部,固然是轉任她較不熟悉的業務部門,卻也足以使她心滿意足而大加感恩了。
「可憐的小蜜蜂,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柯端予捏了捏她早已跟嬰兒肥說掰掰的臉頰,疼惜的說。
「回家的路再遠也不辛苦,我就是想回家。」她搖頭否認辛苦,只願為現下與家人相聚而開心。
「不過,你比預計到家的時間還遲了一小時不止,是塞車還是在路上遇到什麼事耽擱了?打你手機也不通,害我和媽直擔心。」
「喔,手機沒電了,真抱歉。」姚巧旋歉然一笑,「不過,路上也沒塞車,是我在怡清寶寺裡浪費太多時間。」
「喔,怎麼說呢?」
「怎麼說,吼,說到這個想不激動都不行,一開始,是我眼花看錯端尹的塔位,誰知道都已經拜老半天了,最後才發現拜錯人,然後我就不小心跟被我拜錯的塔位家屬吵了一架,吵完,我回頭趕緊重新去找端尹的塔位,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因為自己愛管閒事,又不小心和對面塔位的家屬再吵了一架……」
「哪來這麼多不小心,還承認自己愛管閒事,你喔!」柯端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