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老是忘了他是誰的老管家,一個經常看山不是山的江嫂,表裡不一的二小姐,以及人格分裂的三少爺……
徐梓晴突然覺得這個家唯一比較正常的居然是沈曜。
她確實很羨慕徐梓晴。
他的樂觀、他的堅毅、他的灑脫以及他的……笑容。
從沒有看過哪個男人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後,依然能笑得那麼率真且毫無心機,和他相處不必太費心,能夠非常放鬆,就好似仰躺於水面上,隨意漂流,自在又愜意。
因此當孟助理提出讓徐梓晴擔任管家、好和妹妹日久生情這個主意後,沈曜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畢竟徐伯年齡到了也該退休。
今天徐梓晴第一天上班,不知道習不習慣?她本來打算早一點下班,無奈今天有場聚會耽擱,都已經十一點多了,想必他們都睡了吧。
下了高速公路後,一路朝著回家的方向駛去,晚上的車子比較少,約莫十幾分鐘,車子已到家門口,並且順利倒車入庫,沈曜拎著包包下車,抬頭一看,傻住了。
本來應該黑漆漆的客廳,今天卻有了一盞燈。
以前妹妹都會替晚歸的她留一盞燈,但徐伯說要節約,不必留夜燈,妹妹只要在客廳等門,不過熬不了夜的她總在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幾次以後,就不再讓她等門,因此每次晚回,總要摸黑進門。
今天真是意外。
鑰匙開門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大門打開,不見客廳有人,倒是後院傳來細微的聲響,沈曜放輕腳步走過去,發現徐梓晴蹲在地上,腳邊伏著小白狗,手上停著太陽鳥,看起來人畜和睦相處。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等你啊。」手上的太陽鳥昏昏欲睡,害他不敢亂動以免驚醒它。
「謝謝你。」很開心有人為她等門,心底暖暖的。
「我是管家,等大小姐回來是應該的。」他不愛看電視打發時間,就跑來後院和動物們培養感情,江嫂說沈曜有時候會撿回一些動物,健康的送人,受過傷的就留下來。太多人的愛心是掛在嘴上,沈曜卻是親自照顧這些動物,令他感到意外。
「徐伯和江嫂我是阻止不了,可我希望你別喊我大小姐,雖然你在這裡工作,但我希望我們是朋友關係。」聽他喊大小姐,沈曜覺得怪彆扭。
「我覺得公私分明比較好,是什麼身份就該做什麼事情,再說,難道你會讓屬下直接喊你的名字?」
反駁不了他的說法,沈曜只好接受。
「你經常這麼晚回來?」
「我的工作涉及跨國合作,有時候和客戶開會就回到這麼晚,我已經習慣摸黑進門了。」
「這種習慣太寂寞了,以前我回家,我弟弟即使沒有替我等門,也必定會留一盞燈給我,那種有人關心你的感覺是一種幸福,除非你也和徐伯一樣節省,堅持不必開燈浪費電。」徐伯說要節能減碳,必須有人待在客廳才可以開燈,他懶得跟徐伯爭辯,開一盞小燈也其實也不會浪費太多電。
「如果你太累的話就別等了。」即使徐梓晴因為管家的身份必須替她等門,她心底也覺得很開心,那種有人關心的感覺,她其實十分渴望。
既然沒有明說,徐梓晴就當她沒有反對。
「第一天還習慣嗎?」
「我適應力很好,不過你家……」徐梓晴斟酌著該下那個詞比較恰當。「很特別。」
「你放心,這裡都是好人,不難相處的,相信你會喜歡他們。」在外面勾心鬥角累了,回到家裡最能讓她放鬆。
不敢說閱人無數,但好壞還是能立見分明,他確信這個家都是好人,至於好不好相處,有待觀察。
「小白好像很喜歡你。」平時回到家,她總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澡,然後上床躺平,今晚卻想多和他聊聊。
徐梓晴先看了一眼伏在腳邊的小白狗,後來才曉得她說的是安穩睡在他手上的太陽鳥。「它似乎不怕生。」小白狗居然叫小黃,這還需要幾天習慣。
「不怕生,又愛亂飛,它的前任主人就剪了它的翅膀,讓它再也飛不起來。」她滿心譴責,彷彿也能感受到太陽鳥的悲慘。「一隻不會飛的鳥有多麼不自由,如果它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應該會覺得痛苦。」
江嫂準備晚餐時,他在一旁擔任助手,順便聽她介紹這三隻動物的來歷——
一隻是瞎眼的烏龜小黑,是沈曜偶然在公園散步發現,經由路人說明它的遭遇,她便把烏龜帶回家照顧,後院的大池塘就是為它興建的;第二隻是白狗小黃,它忠心護主,但因為不小心咬傷鄰居,主人氣的打斷他一條腿,從此看到陌生人它就不敢再亂吠亂叫,這也是它會乖乖趴在他身邊的原因;第三隻就是太陽鳥小白,前任主人對它的愛不再,就隨意拋棄,某天早上沈曜出門準備上班,發現它在車庫前跳來跳去。
「其實事情的好與壞很難界定,假使它今天能夠展翅高飛未必幸福,雖然它折翼了,卻遇上了很有愛心的你,這也不能算不好,不是嗎?」
沈曜摸著太陽鳥的羽毛,驚醒了它,發現它真正的主人回來,立刻叫了起來,急切地想要跳到主人手上,伏在腳邊的小白狗也抬起頭看,然後一跛一跛地走到沈曜腳邊繼續趴睡。
「不是有愛心,只是覺得它們很像我,都跟孤獨……」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她連忙修正,「我的意思時,我的工作時常讓我覺得很孤獨。」
「你還有關心你的家人。」如果沒有妃羽,他大概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積極,所以家人對他而言是動力,絕不是包袱。
「我知道。」
太陽鳥窩在沈曜的手上呼呼大睡,小白狗也睡得香甜,池塘裡的烏龜則因為看不見常常撞壁,發出卡卡的聲音迴盪在這寂靜的夜裡。
沈曜凝視著太陽鳥睡覺的樣子,不禁露出笑顏。徐梓晴則是盯著她的笑容,不自覺失神了,直到小白狗突然打了一個呵欠才讓他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