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琦琦聽到自己心臟在顫慄的聲音,僵直得身體連動都不敢動,腳踝上冰冷的溫度,正往上蔓延到她的背脊。
這男人雖不是鬼,那盯人的樣子卻跟鬼差不多,很毛。
「啊!」
她驚呼一聲,腳踝上的手勁一拉,讓她失去了平衡。
第2章(1)
媽呀——
這喝醉的男人不但死抓住她的腳,而且渾身酒臭味的身體還要爬向她,凹陷的黑眼圈,死睜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看起來還真像是來索命的冤鬼。
「放開我!」她尖叫著。
「娜塔莉?」
「你別過來!快放開呀!」天哪,這可怕的男人力氣好大。
男人抓住這纖細的腳踩拖向自己,然後壓在她身上,托起她的小臉看個仔細,害她睜大了驚恐的眼,鼻間儘是濃濃的酒臭味。
「娜塔莉——」
「什麼娜塔莉?我不是呀!」
他不會是想酒後亂性吧?不!她得阻止這傢伙!
她使盡吃奶的力氣,一腳把對方用力踹開,終於掙脫了他的箝制,忙躲到一旁瞪著驚恐的眼,隨手抓起一張椅子警告他。
「你、你別過來,否則我不客氣喔!」
「嗯……」這男人突然搗著嘴,喉嚨裡還發出咕嚕的聲音,眼看就要吐出什麼東西來,害得原本忙著拿椅子護衛自己的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男人要吐的舉動,啟動了她某一根反射神經。
「別吐!等等——先別吐!」
沒辦法,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別人把嘔吐物就這麼吐在地上,一時找不到東西來接,情急之下,她抓起這男人直接將他拖往浴室。
拜託,要吐就給她吐到馬桶去!
說時遲、那時快,當她拖著這個酒醉的男人到浴室馬桶前,他也剛好不偏不倚地吐在馬桶裡。
呼,鬆了一口氣,很好,你就乖乖的抱著馬桶吐。
趁他抱著馬桶狂吐的時候,她離開浴室走回臥房,繼續去研究那面立鏡。
她抓著鏡子,左摸摸右摸摸,心想是不是有什麼機關可以開啟通道什麼的?考慮著要不要叫一聲芝麻開門來試試?
「嗚嗚嗚——」
男人的哭聲從浴室傳來,讓她整個人呆住,驚訝的回過頭。
「娜塔莉∼∼嗚嗚嗚∼∼」
楊琦琦好奇的走回去,小心地、悄悄地來到浴室門邊,往裡頭探去。
那男人就這樣蜷縮在浴室裡,他的樣子好狼狽,身上的衣服還沾了他自己的嘔吐物,哭得淚流滿面,讓她看了不禁傻在原地,呆呆的望著他。
他哭得好傷心,像個孩子一樣,連空氣裡都飄著濃濃的憂傷,牽動了她的心,忍不住同情起他來。
這輩子她還沒見過一個男人哭得如此哀慟、如此失意,他的樣子好落寞、好孤獨,彷彿被世界遺棄在這黑暗的角落。
如果自己就這麼走開不理他,不知道他會淪落到什麼境地?是哭著睡著,還是想不開自殺?
後者的猜測令她心頭一悸。
喔不行,倘若他真的想不開自殺,她肯定會良心不安的,雖然他與她無親無故,她也沒有義務要理他,而且就算她離開也沒有人會知道,但是她的善良讓她無法這麼做。
她突然有個感覺,命運將她帶來這裡,一定有它的原因。
望著這男人淒涼哀傷的身影,她心想,就算要走,也要先把他處理好再走。
她這人沒什麼長處,就是很會照顧人。不是她自誇,曾經有只瘦成皮包骨,心靈有創傷的可憐流浪狗,經過自己長期耐心和愛心的照顧之下,最後成功蛻變成人見人愛的漂亮狗狗,還幫牠找到了好主人。
雖然這男人不是流浪狗,但他的樣子實在跟流浪狗沒差多少,既然相見就是有緣,好吧,她決定來照顧他一下。
就像她小時候照顧借酒澆愁的母親一樣,很自然的將他弄髒的上衣和長褲給脫下,想要幫他清潔身體,但是這間浴室比他的人更髒,洗臉台好小,水龍頭的外形也不太一樣,怎麼說呢,這兒的傢俱都跟她印象小的台灣傢俱不一樣,連毛巾都髒得跟抹布一樣,這怎麼用啊?
最後,她從衣櫥裡挑了一件薄料棉質的上衣充當毛巾,浸濕擰乾後,為他擦拭嘴邊和身上沾到的嘔吐物,然後拖著醉倒的他離開浴室。
這男人一邊哭一邊不知在胡言亂語什麼,雖然不曉得這人為何會哭得這麼傷心,但他的酒醉肯定是跟傷心有關。
好吧,她好人做到底,除了重要部位不碰,將他全身擦拭一遍後,才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為他蓋上被子,接著她再到浴室去洗他的衣服,順道把馬桶也清一清。
幸好這屋子裡似乎沒有別人,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
忙了一會兒後,她回到床邊,看床上的男人已經沒再哭了,而且睡得很熱,她也放下心,然後走到立鏡旁,這下終於有空來好好研究這面鏡子。
如果她可以通過鏡子來到這裡,自然也可以通過鏡子回去才對。
她試著將雙手平放在鏡面上,平心靜氣的大聲念——
「魔鏡啊魔鏡,麻煩您開個門讓我回家好嗎?」
她對著鏡子露出友善的微笑,希望可以得到它的回答,但鏡子沒有出現人臉,也不會說話,始終就是一面鏡子。
好吧,白雪公主的方法行不通,那用阿里巴巴的方法如何?
「芝麻開門。」
等了好一會兒後,什麼都沒發生,鏡子還是鏡子,連個動靜都沒有。
好,再換別的,試試阿拉丁的方法——
她把鏡子擦得光潔晶亮,一塵不染,還邊擦邊說道:「這樣總行了吧,我把你擦得乾乾淨淨的,像新的一樣,麻煩讓我回去好不好?」
鏡子沒有因為她的摩擦而生出巨人,也沒有奇跡發生,只有映照出她傻笑的臉,然後這張臉收起了笑容。
「喂,別鬧了,你可以把我帶過來,也一定可以把我帶回去。」
鏡子依然沒有反應,令她緊張了,難道她就這樣被困在這種鬼地方?跟一個喝醉的男人共處一室,還不知道醒來後會不會被他先姦後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