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的笑,他便單純地覺得滿足、快樂……好神奇。
「陸先生……」
「叫我行洲吧,我們三餐同桌,外加共度宵夜,也過了半個月,應該沒有那麼不熟。」
「也是啦。」藍泳海聳聳肩,覺得喊什麼其實都無所謂。
她拿起草莓甜甜圈,皺了皺眉頭。餵她吃這種高熱量食物當宵夜,她強烈懷疑他有意將她養成巨大神豬。
不過嫌棄歸嫌棄,應該說她是個「口嫌體正直」的人,事實上,她愛吃這種高熱量甜點,而且超愛草莓口味。
她大大咬了一口,能在這種優美環境下吃宵夜,而且吃自己喜歡吃的甜點,真是莫大的幸福!
唉,她很久沒有能力感受到幸福了。
藍泳海咀嚼了幾下後吞下肚,呆望著手裡被咬掉一口的甜甜圈,已經不成一個圓。真像她的人生,走上一條再也無法圓滿的路。
想著想著,忽然又失去食慾、失去幸福感。
第6章(2)
往後靠著躺椅背,今晚彎彎的上弦月,在夜空裡微笑,台北盆地的夜景,點點燈光好似燦爛的火樹銀花,彷彿能永恆不滅。
「今天的星星很少……」她說。
「台北市的光害太嚴重。」陸行洲將她的表情轉折盡收眼底。
她又咬一口甜甜圖,最近這一個星期好像已經吃了四次甜甜圈了。
「最近常吃草莓甜甜圈。」她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只好隨便瞎聊。
「我以為你很愛吃。」他微蹙起眉頭,第一次給她兩個甜甜圈當宵夜,她三兩口就把草莓口味給解決掉了,而另一個巧克力口味,她則吃了兩三分鐘,他以為她很愛草莓。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她很驚訝,精神來了。
「第一次你吃草莓口味很快就吃完了,但巧克力的你花了一點時間,我猜你只愛草莓甜甜圈。你不愛吃嗎?」
難怪後來的甜甜圈都只有草莓口味。藍泳海想。
「我愛吃,而且的確只愛草莓甜甜圈,不過我很訝異你知道。」
「你不知道為了養胖你,我白了幾根頭髮。」陸行洲說笑,他算用盡心思,仔細觀察她愛吃什麼,不愛什麼。
「……」藍泳海怔忡地望入他的眼,在他甚少出現的幽默下,笑不出來。
陸行洲被她瞧得太久,覺得不自在,問:「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在想,如果我們不是這種關係,該有多好……」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不會認識。」他實事求是地說。
「也對。」她點頭附議,「你總是這麼理智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泳海,我隨時可以終止合約,只要你想這麼做。」
「為什麼呢?」她偏著頭,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你為什麼要對我好?」
「這並不是對你好,我只是不喜歡趁人之危。」他狀似不在乎地說。
「我不覺得你是趁人之危,事實上,你在我最危難的時候解救我,無論如何,我都要還你這份人情,所以我並不想終止合約,何況在這裡有吃有喝又有人問候,生活過得很悠哉,工作完成後,我還有五百萬可以拿,這是份好工作!」
藍泳海語氣過份輕快,連陸行洲都聽出來,她努力想自欺欺人。
「我再給你半個月考慮,等你想清楚,我們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試管療程。」
「我不需要時間考慮。」
「我……不希望你不快樂。」他頓住,覺得自己似乎過度關心她。
「我發現你大概是天底下最閒的老闆了,不只管我胖瘦,現在連我的情緒都想要管,你公司都沒事可忙了嗎?」她笑了笑,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快樂對她來說,已經是太過奢侈的情緒了,現在的她,煩惱如三千髮絲,快樂與她的距離,大概有地球與月球這麼遙遠。
公司沒事可忙?藍小姐這玩笑開得可大了,為了盯緊她的三餐,他將重要的公事帶回來處理,天天熬到三更半夜。
「我挺忙的,不過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老闆,我的職銜是總經理。」
「我聽江管家說,宇陽建設是你祖父一手創立的,沒錯吧?」
「嗯。」他微微頷首。
「聽江管家說,你父親雖然是集團的執行長,但其實你才是掌握實權的人,這應該也沒錯吧?」
「嗯。」他再度頷首。
「既然這樣,你當然是老闆嘍。」
陸行洲用食指來回撫著下顎,狀似深思什麼重要大事,一會兒才說:「看來江管家挺閒的,時間多到能跟你閒聊……」
藍泳海馬上緊張起來。她該不會害慈眉善目的江管家失業吧?
「沒有!是我太無聊,纏著他跟我閒聊,我每次找他聊天,他都一邊忙著手邊的事,沒停下來過,你不要……」
他忍不住笑了,他的輕笑聲,讓藍泳海瞬間呆住,沒辦法再說下去。
她沒想到……原來他也會笑啊?是那種放鬆笑出聲音的笑……
「你看起來好像受到驚嚇了。」
「你居然會笑?」她直覺脫口而出。
「只是笑而已,你有必要這麼驚訝嗎?」陸行洲收斂嘴角的弧度,但笑意還留在眼底。
「當然,我們住在一起三個多月了,我沒見你笑過耶。」她很驚奇。
「你其實也不遑多讓,這三個多月來,我也沒看你笑過。」
陸行洲的話讓她的驚奇頓時退散,她仔細回想,確實是三個多月都沒笑過了。
「我的人生,目前沒什麼能讓我笑的好事發生。」
他瞧著她,過了一會兒,丟出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你說你愛我弟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愛他什麼?」
愛他什麼?藍泳海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直接的問,當下傻住。
「我猜你的不快樂,有大一部份的原因是因為我弟弟吧?」陸行洲又問。
「呃……」她時常想到他,然後會難過,因為她再也沒有得到幸福的機會。她無法否認,卻又不想向他承認。
「說說看,你愛我弟弟什麼?不能聊聊嗎?」
「沒有不能,我……愛……他……」藍泳海說得斷斷續續,一時間竟想不出強而有力的原因,於是反問:「愛一個人不就是愛他的全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