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狀元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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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不行,你得自己上來。」

  「為……為什……麼呀?」

  「別問,照做就對了。」

  蘭樕望著山峰繼續往上爬,不時回眸朝她笑一笑,鼓舞她幾句,便狠心的將她拋諸腦後,自己接著往上。

  「呼,呼……要命了……」初冬時節,儘管寒意甚深,霧隱峰又險峭如雲,氣候比京城更冷,吉蒂卻是渾身熱乎乎又暖洋洋,忙著拚命追又拚命趕,累得滿頭大汗。

  蘭樕瘦削的身影逐漸隱沒在迷霧中,她嚇得加緊腳步,不多時,霧中忽然傳來交談聲——

  「明見師父。」

  「好,好,再見到蘭施主,身份果然不同了。」

  真的到了!吉蒂喜上眉梢,精神立刻一振。

  細瑣的交談聲模糊不清,依稀只聽到一句,「施主囑咐的廂房,已備妥了。」

  蘭樕道了聲謝,這會兒,吉蒂總算又看到他衣袂飄飄的身影,連忙快步衝向前,一把扯住他衣袖,慍怒嬌喘,「臭書獃,你再敢丟下我,我就賴在地上不起來了,看你怎麼辦!」

  「我怎會丟下你?」

  深邃的黑眸盈滿笑意,蘭樕拖起她臂膀讚許有加的衝著她笑,「不簡單,能爬上霧隱峰的千金小姐,你恐怕是第一個。」

  「哼。」吉蒂驀地被他這麼一讚,心中也覺得意。山下一片白靄靄的雲霧,來時路都被掩蓋去了,她彷彿一路走到雲端。

  蘭樕終於不再拒她於千里之外,攙著她,兩人來到寺裡準備好的廂房。吉蒂一看到窗口邊的暖炕,立刻歡呼地脫掉鞋襪,跳上去好好歇腿。

  「窗外好美啊,這些天應該會降雪吧?」

  「是啊,瞧這天氣。」他面對面往她身旁坐下,雙手來回按捏她飽受折磨的小腿,低笑說:「腿還好嗎?」

  「當然——點都不好哇!」吉蒂張牙舞爪地捶他肩膀,差點兒沒累死她了,好什麼好?「大老遠的,跑到山上來作啥?你不必隨侍在皇上身邊嗎?能這樣悠悠閒閒的跑到山寺來?」

  他微微一笑。「皇上不會怪罪我的。」

  咦?為什麼?她狐疑起來,「皇上已經知道你是……」

  「不知道。」蘭樕冷淡地搖頭,彷彿事不關己。「我不清楚他知道多少。」

  「那你怎麼肯定皇上不會降罪?」她嗤了聲。

  「我嘛……」他黑玉似的眸子,笑盈盈的對著她,難得調皮起來,忽然朝她眨眨眼,笑說:「天生惹人憐。」

  想當初,他可是憑著一身惹人憐愛的氣質,連惠家老爺都忍不住伸出援手呢!

  「哈哈哈哈……」還真是千嬌百媚呢!

  吉蒂果然捧腹大笑,拚命捶他肩膀,「這是誰啊,真是我相公蘭書獃嗎?哦哦哦……」蘭樕揉腿的力道加重,她不禁咬牙切齒的低叫起來。「好酸好酸,明天肯定下不了床了。」

  窗外灰濛濛的,夜幕降臨後,山林靜謐,萬籟俱寂,只有風呼嘯不斷。

  夫妻倆安頓妥當,便圍著廂房的火爐,吃起寺裡提供的素齋。

  「如能再來兩壺酒,就真的阿彌陀佛了,」茶飽飯足後,吉蒂大歎一聲。

  「佛門之地,有什麼不足之處,有勞你多多擔待了。」

  蘭樕笑了笑,環顧這廂房四周忽然指著一張小圓桌。

  「這是我之前住過的房間,那時候,都把這張小桌子搬到暖炕上看書寫字,哪,就是你剛剛爬上去坐的位置。」

  吉蒂抬頭看了看四周環境,聽蘭樕如此說來,頓時也喜歡上了這塊小地方,入眼處處溫暖。

  蘭樕收拾了碗筷,和她一起坐到炕上。

  吉蒂累了一整天,很快便支撐不住,慵懶地倒在他懷裡閒賴著,倦極的俏臉噙著一抹滿足的笑靨。

  蘭樕倚坐窗邊,拇指愛戀地拂過她耳邊的髮絲。

  帶她到這兒,果然是對的。

  自她從宮中回來後,夜裡經常被惡夢驚醒,迷糊喊著,「蘭樕、蘭樕……」

  雙手在半空中揮舞,直到觸摸他,緊繃的嬌軀才放鬆,汗涔涔地歎息,「你在啊……」

  「你又做惡夢了?」他傾身吻她,柔聲問。

  「沒什麼,好困哦,睡了……」她總是頻打呵欠,雙手到處尋覓,「你的手呢?手臂在哪裡?」摸著了,緊緊抱在胸前,才安心睡去。

  他打量她,不禁憂心忡忡,吉蒂所受的驚嚇,似乎遠比他想像中更嚴重。

  不知何時開始,她眼下漸漸多了層陰影,經常一夜數度醒來。

  如若坐視不理,怕她要生出大病了。

  在杳無人煙的山寺,她總該可以安穩的睡上一覺吧!

  蘭樕低頭撫摸她的長髮,為她拉緊身上披著的厚毯,吉蒂睡眼惺忪地笑了又笑,雙手環著他的腰,煩憂盡去,似乎捨不得就這樣沉入夢鄉。

  「吉蒂,你喜歡鄉野間的生活嗎?」

  沉厚的嗓音悠悠飄過她耳畔,她長睫翼動,臉微偏,杏眸直視他,疑惑且不解。「嗯?」

  蘭樕篤定地凝視她。「只要你一句話,我便立刻辭官,帶你遠走高飛,你意下如何?」

  吉蒂卻笑開了,咯咯咯地笑,沒正面回答他,反問道:「蘭樕,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入宮後有什麼打算?」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他思索片刻,才道:「最初一開始,只是很想親睹皇上的龍顏罷了。」

  母親直到臨終前,才將他的身世告知,他心中並無怨恨,只是為母親的遭遇不平,且又好奇難耐。

  「他是我血脈生父,我母親一生鍾情之人,我當然想見他。」

  吉蒂點點頭,又問:「那現在呢?」

  他苦惱地攢起眉心,思索半晌,才答,「進入宮廷後,便不知不覺想要生存下來,沒什麼特別的打算。」只是為了生存,便不知不覺玩起了爾虞我詐的遊戲,漸漸也習慣了鉤心鬥角,他不否認自己正在轉變,未來將是如何……他也不能預料。

  只是,現在的他,多了一層顧忌。

  他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如今身旁有了吉蒂,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相依相偎的伴侶,她一再因他而涉險,他也會心驚膽戰,也會心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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