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知道古紹全有很多女人,但這次卻是他第一次將外頭的女人帶回別墅來,他想對她宣告甚麼?他汰舊換新的時間到了嗎?理智不知在何時離她遠去,她怒不可遏的想著,然後在來不及阻止自己之前,她板起臉對著門前的兩人冷冷的說道:「抱歉,這是我的房間,你們走錯房間了吧?」
「你的房間?呵,好大的口氣!」麗心嗤之以鼻的開口,「不過呢!我想這房間就快易主了吧?」
「這個房間易不易主輪不到你作決定,」邵荃嘲諷的說,「但是我知道這一刻它還是我的,所以請你出去,這不歡迎你。」
「你……」麗心氣得差點沒咬牙切齒,但卻在下一刻一改怒容,揚起一抹討好的粲笑對古紹全說:「我就說我不會認錯吧?全哥,你看,她現在不是正在收拾行李,打算和那個在餐廳當眾宣佈他們婚事,還把肉麻當有趣的在眾人面前又摟、又抱、又吻,差點沒當眾做起來的男人私奔嗎?」
她以等著看好戲的姿態斜睨了邵荃一眼,然後繼續以挑釁的口吻說:「還好我們早一步到,否則被她跑掉了不要緊,以後全哥的面子可要怎麼辦呀?」
邵荃的身體一僵,血色迅速由她臉頰上褪去,呈現出來的是驚人的慘白。原來……原來他不是帶麗心回來向她炫耀、給她難看的,而是……老天,她和高哲在餐廳的事被麗心看到了,然後麗心把這事告訴了他,而他帶麗心回來是為了與她對質……天啊!她看見他帶女人回來竟因吃味而忘了自己本來就要離開他的事實……天啊!她竟然會為他吃味……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了讓她愛上自己而努力著,他疼她、惜她、寵她,即使她的一顆心還在別人身上,他卻深信自己遲早能握有她的真心,所以為了將來的收穫,他現在毫不吝惜的付出,再付出,可是誰知道他三年來的付出換來的卻是現在這種情形──她答應了別的男人的求婚,打算不告而別的離開他……為甚麼,為甚麼會這個樣子?他真的好愛她,好想和她過一輩子,就像父親寵愛母親一樣的過生活,可是這卻是個永遠無法達成的美夢,因為他就要死了。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想用這剩餘的短暫生命好好愛她、好好寵她,可是……為甚麼會這樣子?
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世界真有一瞬間瓦解的時候,但是他的世界真的在一瞬間瓦解殆盡,血癌、愛人跟人跑,哈,這雪上加霜還來得真是時候,反正他已經注定是無藥可救、死到臨頭了不是嗎?
老天你待我可真好呀,竟在我臨死之前讓我嘗受到心碎的滋味,我真感謝你他諷刺的在心中向天吶喊。
「古紹全,」邵荃沉默了好久之後,忽地抬起堅定的雙眼看他,「跟了你這麼多年,我想這也該還清我父親所欠的一切債務了吧?你就……你就好心放我走吧!」
看著她,古紹全突然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才一出手便立即後悔了。他握緊拳頭看著因承受不住他力量而撲倒在地的她,強忍著上前扶起她並向她道歉的衝動。
溢滿口鼻的血腥味讓邵荃不必伸手檢視便知道自己流血了,他的出手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而不知為何她卻完全不怪他,相反的,她感激他這麼用力的打她,因為這樣,她便不會再為了要離開他而掙扎、猶豫不決了。
撫著辛辣的臉頰,她帶著撞傷的額頭與不斷溢出血跡的嘴角,緩緩的爬起身面對他,然後以平靜而呆板的聲音問他,「這樣,你是不是就願意放我走了?」
一見到她嘴角邊溢出的腥紅,古紹全的後悔成了自責,然後他抑制不住的開始唾棄起自己。
該死的!他怎麼會狠心出手打她,而且還打得她──流血?自從發現自己不可自撥的愛上她之後,他便曾經發誓要愛她、疼她、惜她一輩子。明知她心早有所屬,但他卻深信真情與付出可以打動她,並不時製造與女人風風雨雨的花邊新問來試探她的反應,結果事實證明她果真為他動了情,但是事情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他痛苦的望著她問。
不知道為甚麼,邵荃覺得心痛難抑,她低下頭看地上,以極為小聲的抖音開口,「求求你,放過我吧!」她說,「這三年來,我從來不曾違逆過你,對於你所要求的事我也都盡全力去做,這三年來……」
她的淚水突然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卻相反的洗清了她模糊記憶中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體貼、他對她的寵愛,以及他對她和她父母親的照顧……天啊,全是他對她的好,全是她以前所不敢正視的感受!怎麼現在卻像潮水般的一同向她湧來,幾乎要淹沒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天啊!不要,她不要這種感覺,她不要「拜託,」她抑制不住的啜泣出聲,「我求你放過我吧!我會永遠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我……」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我要的是……」古紹全激動的叫道卻又倏然住口。
他要的是她的愛,他要的是娶她、愛她、照顧她一輩子,但是這些話,他現在還有甚麼資格說得出口呢?一個將要死的人……他都快要死了,他還能向她要甚麼,他能要甚麼?他使盡力氣猛然捶向身旁打開的壁櫥門,門板立時應聲裂開,脫離了變形的鐵片軸心,歪歪斜斜的掉落地面上。
房內的邵荃與麗心同時被這聲巨響嚇得瞠目結舌,雙眼之中充滿了駭然與驚恐,而麗心甚至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出去。」古紹全忽地轉身,冷冷的望著尖叫出聲的麗心命令道。
「全哥……」
「出去。」
他的聲音冷峻得讓人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嚥下一口唾液,麗心不敢再有任何異議的反身快步離去,留下抑制不住害怕而戰慄不止的邵荃獨自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