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邵小姐,你們倆在做甚麼?」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嚴厲的聲音突然穿過透明簾幕,驚動無菌空間相擁的兩人,邵荃迅速的離開古紹全的懷抱,側頭看見主治醫生瞠目結舌,以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視著他們倆。
「對不起,我馬上出去。」她沙啞的說道,然後迅速抹去臉上的淚水,走出無菌空間,再小心翼翼的拉好那透明簾幕,「對不起。」站在醫生面前,她再次向醫生懺悔的說道。
「邵小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絕對不能任意跨過那……」
「是我叫她進來的,我說,如果她不進來我就出去,所以她才會進來的。張醫生,如果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古紹全打斷醫生的責備說道。
「你……古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怎麼可以……」
「我就是太瞭解自己的情況了,所以才會這樣做。」古紹全苦澀的喃念道,他就是太瞭解自己的情況,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他才會把握所剩的時間再次擁抱他最愛的女人,他要記住擁抱她的感覺,記住她的味道、她的體溫以及她皮膚的觸感與溫滑,即使他死了也不願意忘記她。
「算我這個醫生求你們好不好?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擁抱對方的話,那至少等到手術完之後再去擁抱好嗎?現在這個非常時期可不可以請你們相互克制一下呢?」醫生歎息的以從未有過的幽默口吻說。
「手術?醫生……」一聽到手術兩個字,讓邵荃暈眩的抬頭望向他,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甚麼手術?」難道紹全又得了甚麼併發症,嚴重到要動手術的程度,還是她心中所想的……可能嗎?明明前半個小時之前,他才說……可能嗎?
看著她,醫生一改之前臉上既嚴肅又無奈的表情,朝她露出一抹真情的笑靨,點點頭說:「剛剛才從台中接到的消息。」
「哦,天啊!」邵荃不敢相信的摀住嘴巴低喃出聲,才止住的淚水已然溢出眼眶,滑下臉頰沾濕了她手心,暗自在心中感謝,哦,天啊,謝謝你,謝謝你……「古先生,恭喜你,院方剛剛取得一份與你完全符合的骨髓,現在只要排定時間進行骨髓移植,再經過GVH反應,也就是所謂的組織移植反應的觀察期之後,你的白血病就能治癒出院了。」
哭泣中,邵荃清楚的聽到醫生這樣說道,但是忙著喜極而泣的她根本沒有辦法與古紹全一同分享這個無上的喜悅,只是不斷的哭泣。
今天的她哭得真的是夠多了,明天,也許明天當她起床時,她會因為雙眼腫大而睜不開眼,要不然就是因痛而睜不開眼,但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真是太高興太高興了!
骨髓有著落了,紹全有救了,哦,老天,感謝你,我真心誠意的感謝你,謝謝……
※※※
骨髓移植後的幾個月,古紹全幾乎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精力和生氣消失殆盡,彷彿是一具被搾乾的軀殼,失去人的感覺,但是在邵荃細心、盡心與充滿愛心的照顧之下,他果真在眾人的殷殷期盼下,平安的度過了危險的GVH反應期,靠著自己的雙腳穩健的再次走回人群。
除了還需繼續服用一些抗排斥的藥一段時間外,現在的他與常人無異,完全看不出他幾個月前曾經在死神面前掙扎過。
古紹全的出院最高興的人還是邵荃,出院的當天,她一度落下喜極而泣的淚水,讓眾人搖頭不已,卻讓古紹全疼惜不已。看著她的淚水,他在心中暗暗的不斷發著誓言,今後他絕對不會再帶給她淚水,他要用愛堆積城堡讓她住,除了幸福之外,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傷心與難過。
「小荃,我們結婚吧!」趕走所有胡鬧的幫中弟兄,古紹全在載著邵荃驅車回別墅時突然開口說道。
邵荃微微顫抖的轉頭看他。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有多久,」這是所有白血病患者治癒後的隱憂,因為他們的病情隨時都有可能會再發生病變,而第二次的治癒機率微乎其微,且有二就有三,況且再患的機會又特別高,所以對於白血病患者來說,完全治癒其實是少數,延長存活率則是多數,只是三年、五年,或者更長的數十年,則全憑上輩子香燒得多不多了。古紹「好,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多親了她一會兒,古紹全找回差點遺失的自制力,從她甜唇上抬起頭來粗嗄的說道。
「去?去哪?」失去依戀的柔情,邵荃慢慢的回過神問道。
古紹全微笑,對於自己能將她吻得暈頭轉向,連剛剛他說了甚麼都不知道而得意至極,「去哪?當然是到你家提親啦!」他笑道。
邵荃驚嚇的雙目圓睜,「不行!」她衝口大叫道。
「不行?」古紹全怔然的看著她,原本充滿笑意的嘴角慢慢抿了起來,他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等待她的解釋。
「不是不行,而是……而是……」邵荃面有難色的欲言又止。
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從當初答應要嫁給高哲,到後來因為他住院,而成天不是在別墅內看關於白血病護理的書,就是往醫院跑而幾乎沒有時間回家,亦忘了與高哲婚約這事的她,所造成的結果竟導致爸媽與高哲的熟稔,將高哲視為邵家的標準女婿。現在只要爸媽有機會和她說上幾句話,哪一次他們不是三催四請的要她快和高哲結婚?
老實說,關於這一點她是可以不必介意的,畢竟爸媽方面的誤會解釋一下便成,對於高哲的情意,她除了千萬個抱歉還是抱歉,因為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更何況她相信高哲那個孝子,是萬萬不可能為了娶她而違逆父母的,所以問題根本就不在這個問題上,問題在爸媽對古紹全的觀感上,他們不喜歡他、討厭他,甚至還可以說他們恨他──恨他乘人之危強迫性的強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