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唇,錢貫傑一臉不以為然。「隨便你。」
他攔了計程車,將手上的傢伙塞進後座,自己則坐到前面,報了飯店名稱。
回到會場後,她就坐在位子上吃東西、與人聊天,還能有說有笑,彷彿她腳上腫的那一個大包不存在一樣。
因為他們兩個剛才不在,旁人理所當然替他們留了相鄰的座位,錢貫傑坐在她身旁,幾度離開去幫忙處理各式雜務,直到婚宴結束。
在一群女性友人的幫忙下,她穿著美麗的小禮服,卻滑稽萬分地單腳彈跳,一路跳到門口,確認大哥和好友在門口送客的模樣。
本來還一臉幸福滿足笑容的她,看著看著,突然哭了。淚水糊了她的妝,但她還是邊哭邊笑,還能和親友們聊天應答。
錢貫傑在不遠處休息,目光跟著她,覺得鍾欣怡的言行舉止不只打破他原本對她的觀感,也超越他對女人所認知的範圍。
不會因為受傷就呼天搶地,也不怎麼在意形象,當然,她可能是過於遲鈍,但她一開始說他不想聊天的那句,又證明了她的敏銳,而且,沒因此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這女人要不是心機太重,真正的情緒藏太深,深到他看不出來,要不就是怪咖。他心想。
將杯內開水一飲而盡,他過去和新人講幾句話後,朝鍾欣怡站的位置走去。
「其他人還要留下來收拾,我先載你回去?」在一群女人面前,他舉止紳士地問。
鍾欣怡望向他一眼,一臉疑惑。「你不用留下來嗎?」
「不用。」他微笑。再要他留下來面對那些婆婆媽媽叔叔伯伯教授老師,他就翻臉了。
「好呀,麻煩你了。」她也回以微笑。
「等我一下,我回休息室拿個東西。你有沒有東西要拿?」
「要向佩芸拿我的手機和鑰匙。」
兩人簡單溝通過,錢貫傑負責跑腿去拿東西,回來後,鍾欣怡搭著他的肩,一跳一跳地往電梯走,直到停車場,人少了,他才又將她打橫抱起。
「等你跳到車那都天亮了。」
面對他總是夾槍帶棍的說話語氣,鍾欣怡似乎適應得很快。
「是我大哥請你幫忙載我的嗎?」攀著他,她面露不解的問。
「問這做啥?」
「你不喜歡我,」她語氣平鋪直敘。「所以你才不想和我說話。那要你載我回家對你來說就很痛苦。」
他睨了她一眼。「我們從剛才到現在說的話還算少?而且我也不記得剛才我有說過半句勉強。」
「剛才你陪我到醫院,是因為你不想待在這。現在婚宴結束了,你隨便用個理由都能先走,不一定要載我。」她臉上還是疑惑。
「你分析得很正確。」他挑眉。「但很不巧,我用的那個理由就是要載你回家。」他又睨向她。「知道我不喜歡你,你還答應讓我載?」
「你力氣比較大,又比較高,讓你載比較省力。」雖然其他人還是有辦法把她架回家,但男女力量和體型都有差,搭著他的肩,也比搭其他女性友人的肩省力許多。
更別說今天大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得照顧她有點掃興,自己也過意不去。
「很好,實際。」他扯動唇角。「我載你也是基於實際考量。」
出了需要注意形象的場合,他私底下那面又浮現。
得到自己所疑惑的解答,鍾欣怡安靜下來。
到了車旁,錢貫傑讓她坐在副駕駛座。
不習慣這種跑車的低座椅,鍾欣怡坐上去後整個人往後陷,本能地抓住東西支撐。錢貫傑不得不放低身體,免得袖口被抓破。
當她挪好位置後,抬頭道謝,發現身旁那張臉距離自己非常近。
「謝謝。」臉往後退了些,她對他露出感謝的笑靨。
錢貫傑似笑非笑地勾勾唇。「不客氣。」
他繞了一圈回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後,突然開口。「有件事,我要澄清。」
鍾欣怡望向他。
「我確實不喜歡你,」他道。「但也不討厭。如果載你回家會讓我感到痛苦,就算你大哥拿刀子架著我,我也不會答應。」
她愣了下。「嗯。」點頭,表示聽見。
錢貫傑眼角餘光瞟了她一眼。
只有一聲「嗯」,沒意見,沒追問,幾乎等同沒反應,這卻也是他認為最好的反應。
這感覺十分怪異。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奇怪這小妞怎麼能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明明還是一臉傻愣愣的模樣,他卻沒了一開始的排斥。
心中匪夷所思,他不再開口,車內只有音樂聲流動,兩人一路安靜,直到將鍾欣怡送到家。
第2章(1)
腳上穿著軟軟的饅頭拖鞋,鍾欣怡步伐緩慢地來到主任辦公室。
「欣怡,你的腳好了沒?」見到她,董主任先開口關心。
「快好了。」
「可以穿正式的鞋子嗎?昨天出問題的那批貨……下禮拜一可能需要你到母公司去說明……」董主任笑笑。「如果你不方便,我再找別人。」
「沒關係,我可以過去。」腳上的傷至今已經過了兩個月,復元狀況良好,可醫生還是交代她多休息,短時間內不能久站久走。
會議頂多兩三個小時,她想不會有問題。
「但昨天那批貨明明是……」
「我知道,是『威遠』那邊後來改的,但我們的模具人員沒發現問題攔下。」言下之意,責任又回到他們這間剛分出母公司不久的子公司來。「經理想說你的相關知識豐富,也比較穩,可能比模具那邊適合過去……」董主任笑容不免有些尷尬。
昨天那批貨問題出在原料,等同整批毀了,損失慘重。
就算大伙都知道責任歸咎起來,母公司占的比例絕對比較重,但也沒幾個主管敢跳出去指責,就怕反惹出一身腥。
此時,身為該批貨研發小組成員之一,而且是公認的膽大、神經粗的鍾欣怡,就成了送出去說明的最佳人選。
重點是,她本人對這事也不在意,好說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