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南蠻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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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她不笨的,鳳錦根本話中有話,目光藏情,雖沒坦率表示,那意思也頗為明顯,好似告訴她,他遇到心裡那個人了,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總之,她好像被示愛,又好像沒有。

  這種感覺很糟糕,不曉得該怎麼回應,頭疼的是,也不知該回應什麼。

  害她這四、五天有意無意避著他,總一大清早就出門,往更遠些的村落打探「刁氏一族」的下落,回到竹塢時,天色都暗下。

  此時分,夕陽只剩一點點顏色。

  沿著箭涇旁的土道往坡頂而行,竹塢已在眼前,她看到靜佇在不遠處的薄紙般身影,瘦瘦長長,黑髮微揚,淡淡一抹輪廓。

  她心臟怦然一跳,瞬間感受血在胸中滾動的那股熱,又是那種活著的滋味。

  他、他該不會專程等在那兒逮人吧?

  待再走近幾步,立即察覺異處──鳳錦站在竹籬門外,面前跪著一名老漢,一輛簡陋推車就擱在一旁,推車上躺著一名大姑娘。

  老漢跪伏身子,不住磕頭,也不知求了多久,嗓子如粗礫磨過一般,猶自哭求道:「咱、咱就這一個閨女兒,求您發發慈悲,救救她吧,真沒法子了,嗚嗚……真沒法子了,她、她這傷,傷得都快魂飛魄散,沒法子了呀……」

  上官淨兩個俐落躍身,驀地竄到推車旁。

  鳳錦在看她,她感受得到那兩道灼灼目光,頭一抬,亦直直掃了他一眼。

  他像是面無表情,讓人讀不太出心緒起伏,但眼神銳利,很有穿透力。

  呼吸一緊,她連忙凝神,低頭審視推車上女子的狀況。

  探鼻息、膚溫、頸脈。除氣息較弱外,大致無礙,然頸項上有一環青紫,等她再探向女子手脈時,更為吃驚,那細腕上有一道道的傷,雙腕皆有,似自殘不成所留下的刀傷。

  她微瞠眸,再次抬頭望向鳳錦。

  面對她的疑惑,鳳錦像似視若無睹,卻出聲了,問那老漢。

  「倘若救了,往後你如何打算?」

  「咱……咱決定了,帶著閨女兒離開南蠻,搬哪兒都成,越遠越好。求求您、求求您大發慈悲,您大人有大量,只有您辦得到,鳳──」

  「把她抱進去。」鳳錦聲略揚,適時截斷老漢的哭嚎。

  一得到指示,站在主子身後的牛大即走向推車,朝微愣的上官淨點點頭,單用一臂就把昏迷的大姑娘輕鬆挾抱,帶進竹塢。

  老漢大喜,又是拚命磕頭,連連稱謝,老臉上涕淚縱橫。

  「明早再來接她。走吧。」鳳錦沉靜道。

  「謝謝、謝謝……嗚嗚啊啊——」好不容易求成了,老漢匆地伏地大哭。

  上官淨立在原地好一會兒,完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按她脾性,自是想向老漢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鳳錦站在那兒動也不動,兩眼直盯著她,一瞬也不瞬,她陡地醒悟過來,他是在等她進去。

  也好,該去看看那姑娘,說不定還有其他傷!

  「老爹保重。」她對著仍兀自痛哭的老漢拱拱手,快步走進竹籬門內。

  「鳳錦,那姑娘——咦?」才欲詢問,男人竟旋身就走,把她幹晾著。

  「鳳錦?」不理她?「鳳錦?」依舊不理人。

  「鳳錦!」她迅捷躍到他面前,眸底有點竄火。

  「你不是在躲我嗎?」他停下,寬袖負於身後。

  那問話來得如此突兀,語氣如此自然,像聊著今兒個天氣、話家常一般。上官淨卻不自在地抖了兩下,向來坦坦然的心一下子虛了。

  「我……那個……是我不對。」低頭。

  ……竟乖乖認錯?鳳錦一愣,盯著她的頭頂心,險些笑出。

  「我沒說你不對。」他又在使小性子,但……能有個人任他使性子,這滋味實在該死的好啊!

  他僵著聲道:「我那日……說了些事,你聽了不舒服,你躲我那也應當。」

  「我沒有不舒服!」她急急辯道。

  她只是臉紅心熱,一直揣測他當時的語氣和眼神,弄得自個兒發昏……好吧。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但是……但那是因為……唉。

  「不管你怎麼想,總之,我沒有不舒服。」再辯。

  聞言,他微微一笑,有些憂傷落寞,點點頭道:「那就好。」

  一點兒也不好!

  他、他這是明擺著不信嘛!

  上官淨越急,話越說不出來,只能鬱悶地看他重新拾步,從她身邊走開。

  鬱悶已持續許久,她在竹塢東翼的客室前等過大半時辰了。

  送那名大姑娘進客室後,牛大就守在房門口,問他話,也不吭聲,只懂得點頭、搖頭,倒是這幾日莫名其妙成了她專屬小婢的朱玉,因鳳錦的吩咐,已往裡邊送進兩盆子溫水,此時亦跟著主人家待在客室裡照顧那名姑娘,尚未出來。

  要闖進一觀究竟,對她畫言易如反掌,但於情於理,她沒資格擅闖。

  被擋在外面實在不好受,她大可回自個兒房中休息,但……如何走得開?

  思緒噴湧,胡思亂想,再加上方才鳳錦那一臉憂傷,害她胸中沉甸甸,彷彿怎麼都納不進足夠的氣,很悶。

  咿呀——

  門從裡邊推開了!

  她驀地揚睫,見朱玉捧著水盆跨出。

  「那姑娘怎麼樣了?傷得重嗎?她醒了嗎?我……我能進去瞧瞧嗎?」

  「小姐,那個……唉……這個……主子他……」話很多的小丫鬟竟吞吞吐吐。

  「讓她進來。」裡邊傳來主人家淡淡的應允。

  小丫鬟隨即衝她咧嘴一笑,還鬆口氣般俏皮地吐吐小舌,捧著盆子,竟用手肘「攻擊」牛大,邊嚷:「走啊!主子發話,要小姐進去,你還杵這兒幹什麼?想繼續偷懶啊?還不跟我走!」

  上官淨沒留意牛大有無隨朱玉離去,她入內,撩開帶草香的細竹簾。

  房中飄浮某種氣味,略辛辣,不難聞,該是調和許多香藥所製成的寧神藥香。

  鳳錦就坐在楊邊。

  那姑娘靜臥,仍合睫睡著,割在雙腕的新傷與舊傷皆一併處理過,裹了藥,連頸上明顯的青瘀也抹過藥,帶著薄荷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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