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絲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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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側屋是各院伺候主子的奴僕、婢女們居住的地方,也就是說,她失寵了,杭老爺不要她住在他的院子裡礙眼了。

  「倘若杭姵回來,也不許她回蝶苑了,只不過是通房丫鬟的女兒,不配住在蝶苑裡,叫她跟你們住一起!」交代完畢後,杭老爺就不再理會那對母子,逕自對杭升與杭儒使了個眼色。「跟我來!」

  蘭姨母子三人已經是不重要的「東西」了。

  爾後,杭夫人所生的三個嫡子才是他唯一關心的,為爭家產而兄弟鬩牆,這是豪門富戶裡屢見不鮮的悲劇,為了避免出現那種令人傷心的後果,他得格外謹慎地處理家業的問題。

  希望他們能夠瞭解,他是為了整個杭家著想,並不是因私心而獨寵誰。

  *** ***

  片刻後,杭老爺子的書房裡,杭升兄弟倆靜待父親的盼咐。

  杭老爺眉宇微蹙,若有所思地來回注視他們,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後,他才下定決心開口。

  「我決定將來要把杭家交給老三,你們認為……」

  雖然杭升與杭儒向來溫厚,但畢竟是長子、次子,對於要把家業交給他們的弟弟這件事,杭老爺以為他們多少會有點不服氣,所以才遲疑了老半天。

  豈料,他話都還沒說完……

  「爹爹英明!」杭升大呼萬歲,心悅誠服。

  「老天保佑!」杭儒感恩地大大鬆了一口氣,差點當場跪下來叩謝天地。

  在今天之前,他們還認為,若是杭老爺把杭家交給他們,或許吃力了一點,但應該還應付得過來,然而,經歷過剛剛那件事的衝擊之後,他們終於了悟,杭家的擔子委實太重了,他們實在沒有能力扛起來。

  於是,他們不能不開始擔心,倘若杭家就敗在他們手上,怎麼辦?

  幸好杭老爺決定要把杭家交給杭傲,免除他們擔起家業的「酷刑」,怎不教他們感激涕零。

  「你們不反對?」杭老爺頗意外地問。

  「這個擔子太重了,我們接不下來,能交給老三,我們贊成都來不及了,怎會反對呢?」杭升坦然承認自己的能力不足。「爹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輔佐老三的!」

  剛剛他們連一句話、一個字都幫不上腔,杭傲卻一出現就控制了整個場面,輕而易舉的解除了連杭老爺都束手無策的困境。

  除了杭傲,還有誰能接下杭家這個重擔?

  「大哥說的正是我心裡想的,只不過……」杭儒苦笑。

  「如何?」

  「我只希望老三,呃,不要恨我們!」

  恨?

  好不尖銳的字眼,杭老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沒有這麼嚴重吧?」

  沒有嗎?

  父子三人面面相覦,一個是親老爹,兩個是親哥哥,誰不瞭解杭傲那種狂放任性,不喜受拘束的個性?

  「有!」異口同聲,包括杭老爺自己在內。

  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狀況,人家是搶家產搶得兄弟鬩牆,搞不好還會鬧出人命來,而他們三兄弟卻是恨不得能推開遠遠的,被迫接手的人多半會恨死其他兩兄弟,而其他兩兄弟也只好乖乖的被恨。

  「那麼我想……」杭老爺吶吶道。「最好瞞他到最後一刻。」

  「那是最好的了!」杭升附議。

  「同意!」杭儒更不敢反對。

  標準的烏龜行徑。

  至於真到了那一刻,倘若杭傲真要恨他們,他們父子三人也只好摸摸鼻子任由他恨。

  不然還能怎麼辦?

  *** ***

  深夜,琴思淚靜靜地依偎在夫婿胸前,看似熟睡了,其實她根本沒睡,兩眼還偷偷地往上飄,游移在杭傲那張表情安詳,好像睡得不知有多沉醉的俊臉,可是跟她一樣,他也沒睡,證據是,他一臂圈摟著她的肩,另一手卻輕輕地在她渾圓的肚子上摩掌著。

  她睡不著,因為她感到十分迷惑。

  白日裡,在大堂廳中,杭傲一出面就迅速又有魄力的掌控住一整個情勢,再用最輕鬆又乾淨利落的手法解除緊張的狀況,從頭到尾都顯得那麼的冷靜、那麼的老練,彷彿他早已經歷過無數磨難與困境的重重考驗,因此,再是危急的情勢也不會使他失去沉著的理智。

  頭一回見識到他的這一面,使她驚異無比。

  起初,她以為他只是一個頑皮任性的大男孩,但後來,她逐漸了悟到他早已是個成熟的大男人了,然而,經過今天之後,她眩惑了。

  倘若不知他的實際年歲,以他處事的手腕,她會以為他是個世故的中年人。

  「夫君。」

  「嗯?」

  「妾身在想……」

  「想什麼?」

  「妾身曾提過,夫君的任性與暴躁是不成熟的表現,以及……」

  「我不懂得尊重別人?」

  「是,可是……」琴思淚徐徐落下眼簾。「現在妾身覺得,妾身錯了!」

  雙眸詫異地睜開來往下瞅,「為何?」杭傲奇怪地問。

  「因為,直到今天,妾身才發現到,其實夫君你一直都很瞭解自己是什麼樣子的,」琴思淚輕輕道。「無論是幼稚或成熟的表露,都是夫君你在自主意識下的決定,而非夫君你控制不了自己,事實上,夫君的自制力比誰都強,也比誰都……」

  「嗯?」

  「冷靜、成熟!」

  成熟?

  她不覺得他幼稚了嗎?

  「是嗎?」拉開兩邊嘴角,杭傲笑得不知有多得意。「妳總算知道了?」

  「請夫君原諒妾身的蠢鈍。」琴思淚誠心道。

  「不要這麼說自己,妳並不蠢,只不過……」杭傲略一思索。「對了,妳太正經了,有時候,正經也是一種虛偽,妳懂嗎?」

  正經?

  虛偽?

  不懂。

  不過這句話卻使她恍然頓悟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杭傲為何會如此任性的真正原因。

  他不想做個……做個……

  對了,就如夫君前一刻所言,虛偽,他不想做個虛偽矯作的人,他只想做真實的自己,暢意地表現出真實的自我。

  真實與虛偽之間,她也寧願選擇真實,所以,該做修正的是她,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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