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上車。「司機,麻煩跟著前方那一輛墨綠色轎車。」
中年司機點頭。「小姐,你是要去抓猴哦?這個跟車我最內行啦。」
抓猴是台語,意思就是抓奸。余家琪沒有多做解釋,點頭默認。「麻煩你了,我會多付一點車資給你,不過請你不要跟太近,我怕他們會發現。」
「放心啦,這條山路我很熟悉,就只有一條路,翻過這座山,可以通到新店去。」
由於是蜿蜒向上的山徑,車速並無法太快,所以無論怎麼跟都不會跟丟。余家琪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給杜友發,那是白秋虎強制在她手機輸入的,是以防邱進富找她麻煩時,萬一找不到他,可以找杜友發求救,沒想到卻派上了用場。
手機接通,傳來杜友發的聲音。
「阿發,我是家琪。」
「家琪,我老大叫我在公司等你,你怎麼還沒來?」
「我去過公司了,可是櫃檯小姐說小老虎不在,所以我就來工地找他。」
「真糟糕,我忘了交代櫃檯小姐,說你來公司要來找我。」
「阿發,小老虎剛剛開車往山上走,他明明有看見我卻沒有停車,他的車裡坐了兩個男人,都是我沒有看過的。」白秋虎公司的男同事,她起碼也見過好幾個。
杜友發急問:「家琪,那你人在哪?」
「我坐計程車,跟在小老虎車後。」
「我立刻趕過去,我們隨時保持聯絡!」杜友發邊跑邊說:「老大可能有危險。今年以來,一直有人恐嚇老大,你如果發覺不對勁,請你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
「嗯,我會的。」她不敢說太多,就怕司機大哥會嚇到。
她切斷手機,想起白秋虎的爸爸挨了子彈,不祥的預感在心中發酵,她的嘴唇微顫,將手機緊緊握在手中,另一手摸進側背的皮包裡,確認電擊棒還在。
「小姐,前面的車子好像已經停下來了,我不敢靠得太近。」司機大哥技巧地停在一片轉彎處,可以看見位於前方的墨綠色車子,但前方的車子卻看不見他們。
「司機大哥,不用找了。謝謝你,這裡就行了。」車資不到兩百元,她拿出五百元付帳,然後開車門下車。
「小姐,你一個人要小心點。」司機大哥叮嚀後,這才掉頭回轉車身。
直到計程車遠離,余家琪鎮定心神,這才邁步往前走。
這裡算是這條山路的高點,山徑右邊是長滿樹木的山壁,左邊有著護欄,護欄外是個往下的斜坡,可以遠眺山下的街景。
幸好她一副就是要出來郊遊的模樣,一身運動服,腳上還穿著球鞋。明明天氣不冷,氣溫舒服宜人,她卻得握緊掌心,好克制那股不由自主的抖顫。
她慢慢往前走,轉出彎道,看向不遠處的前方,右邊有塊空地,搭起一個棚子,此刻她看見白秋虎正走出駕駛座,而車裡的男人也都下了車,其中戴白色帽子的男人手上好像拿著一個東西,對著白秋虎揮了揮。
寂靜的山路上偶有幾輛機車經過,她瞇眼用力一看,那男人手上拿的是槍嗎?否則白秋虎怎會任由那男人控制?
她連忙將手機轉為震動,再撥電話給杜友發。「阿發,沿著山路上來,小老虎的車子已經停下來了,那人手上應該有槍。」
「家琪,你什麼都不要做,我會帶警察過去,明白嗎?」杜友發焦慮地交代,就怕她仍像當年一樣的不顧一切。
她切斷手機,一邊往前走,假裝自己是來運動的,直到約莫距離五十公尺處,她發現那個棚子是個土地公廟,那兩個男人對著白秋虎咆哮,可是她聽不見咆哮內容。
兩個男人一瘦一胖,都是中等身材,若要打架,不一定打得贏高壯的白秋虎,白秋虎會這麼聽話,內情當然不單純。
這下兩個男人終於發現了她,咆哮的聲音變得較小些,放下手中比劃的槍枝,不過他們看來並不以為意,因為誰會在乎一個女人。
白秋虎也發現了她,心裡驚恐不已。余家琪究竟在幹什麼?!
他剛剛看見她站在工地外,以為她沒看見他,沒想到她居然跟了上來。他表面鎮定,卻完全無法出聲阻止她,也希望她不要傻傻地跟他相認,他絕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余家琪慢慢往前走,手心冒著冷汗,腳步卻依然堅定,她就不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開槍。
她緩慢走到土地公廟時,白秋虎和那兩個男人已經在廟前供人乘涼的椅子上坐下。
她在廟前停步,然後走到神桌旁,拿起香桶裡的香,點燃三柱香,然後來到土地公前,誠心彎腰鞠躬致意。
她在心裡祈求:福德正神呀,請一定要保佑小老虎平安無事。今天事出匆忙,來不及準備三牲水果,來日一定會備齊牲禮,答謝您的保佑。
她將香插進香爐裡,聞著那股清香的香味,安定心神,然後來到胖男人面前。「先生,不好意思,我可以請問這條路是什麼路嗎?」
胖男人警戒地問:「小姐,你不知道這條路是什麼路,怎麼會一個人來這裡?」
「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他半途把我扔下車,然後車子就回頭走了,我不認識這條路,想打電話求救也沒辦法告訴家人我在哪,只好繼續往前走,看能不能有什麼路牌。可我走了好久,幸好看見你們。」余家琪說著,一臉愁苦,眼眶微紅。
胖男人說:「小姐,你男朋友還真狠,竟然把你丟在這種地方。」
「是呀,這種爛男人,一定會被土地公處罰的,我回去一定會跟他分手!」
「小姐,我也不知道路名啦,不然你朝這條路繼續走下去,走出去就是新店,不過應該要走滿久的。」胖男人指示著。
白秋虎膽戰心驚地看著她,很怕她會做出什麼意外的舉動,心裡拚命祈禱,希望她千萬不要亂來。
余家琪抿唇,表情非常苦惱。「這條路是通往新店,他怎麼會把我載到這種鬼地方,真是可惡的男人!我回去之後,絕不會饒過他的!」她的眼睫一眨,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只要她拖得夠久,一定可以等到杜友髮帶警察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