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自己的健康狀況,如果課長是擔心我會影響到工作,就請你上班時間再來擔心吧,這個週末足夠我把病養好了。」頭有點暈,她還是硬撐著把話說完,真不曉得他還要跟她耗多久。
「……我現在不能走。」走了就沒有人照顧她了。
他的堅持在她心中燃起無名火,她想直接踹他下樓了事,但是虛軟無力的身軀無法配合,只好繼續對他「曉以大義」。
「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冥頑不靈嗎?如果你用這種愚蠢的毅力去拍經理的馬屁,你今天絕對不會只是一個小小的課長。硬是賴著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助理對你有什麼好處?就算你是因為有被虐傾向而喜歡我,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究竟是誰賦予你這種莫名其妙的權利,讓你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來干涉我的生活?你在我的世界中什麼都不是,只要你趕快停止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可以勉強對你的無理取鬧既往不咎……」
「小心!」
尹柏安穩穩接住了突然向後倒去的楊雅娟,她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下一刻就已經躺在他的懷中。
「放開我。」身體雖然不聽話,但說的話還是很有力道,她最討厭別人對她動手動腳了。
「你又發燒了!」她的額頭比中午時還燙,都怪自己讓她在門口吹了這麼久的風,她身上又只穿了一套運動衣,體溫才會上升得這麼快。「我先扶你回房間休息。」
「只要你趕快離開我的視線,我自然就會痊癒。」奮力掙開他的懷抱,靠著牆壁暗暗喘氣,卻沒有力氣再張開眼。
他再度扶住她下滑的身軀,輕聲哄著:「只要今天就好,好不好?」
全身上下像是有團火在燒,現在的她連一步都動不了,最後只好妥協:「我討厭軟弱的男人。扶我回房間。」
好不容易回到被窩裡,她用棉被把自己捲成一團;他打開房內最小的燈,再細心地用濕毛巾擦乾她臉上的冷汗,過了不久,蠕動的身子才回復平靜,重新幫她蓋好被子退出房間。
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大衣,尹柏安默默穿起又坐回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屋外的細雨已經停了,冷風卻還是不停灌進來,四周的溫度急速下降他也不在意,仰頭看著烏漆抹黑的天花板,想起那個靜謐又溫和的下午,心裡泛起濃濃的酸。
直到將近晚餐時間,他突然起身將屋內的燈打開,再到廚房把中午帶來的飯菜熱好裝盤,看到餐桌上的花束,他沉思了一會兒,直接丟進垃圾袋裡,順便打個電話向母親報備今天會晚點回家。
「你怎麼會在這裡?」
尹柏安從廚房走出來,正要到房裡喚楊雅娟起床吃飯,她卻已經站在房門口。
他將大衣脫下披在她身上,又摸摸她的額頭,確定她退燒了,溫柔地說:「我怕你睡太久,所以先幫你把晚餐準備好,正要去叫你起床吃飯,睡這麼久,一定餓了吧?」
他真的在她的屋子裡,那剛剛發生的事就不是夢嘍?
瞇瞇眼注視了他一會兒才道:「我記得我說過討厭你。」
「我記得,」他的笑暖如春風,絲毫沒有受傷害的感覺。
她愣了一下,又道:「我記得我要你離開我家。」
「我也記得。」同樣溫暖的微笑。
「那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你,今天絕對不行。」溫柔的笑裡添了一抹堅決。
他扶著她坐在餐桌邊,溫熱的飯菜冒著暖呼呼的香氣,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虛弱地用雙手支額,沙啞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道:「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家人,更不需要這種不可靠的愛情。」抬起頭來望著前方的牆面,她的思緒飄得好遠,眼神卻比平時更加冰冷。
「愛情這種東西,不過就是前一秒說愛你、下一秒抱著別的女人對你說不小心劈腿了所以對不起,然後你要很有度量的盡釋前嫌,還要祝福他們白頭偕老,哼,不過是一堆屁話!」
劈腿……難道她曾經被人傷害過?
他不敢想像她曾經被傷害得多重,但是他知道這個傷害已經造成了不可抹滅的傷痕,才會讓她直到現在都不願意信任別人。憤怒的情緒溢滿了他的身軀,如果可以,他一定會親手教訓那個可惡的傢伙,為她這麼多年來的不快樂出一口氣。但,即使是這樣又如何呢?她所受的傷害依然存在……
「……友情也不過就是為了方便勾引好朋友的男友,當她從他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還能笑嘻嘻地說聲打擾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千萬別介意。你說,我要這些人做什麼呢?」她望著他,那無所謂的微笑只令他心疼。
「其實我還挺感謝他們,讓我明白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其它的東西我還真要不起呢。」
他忍不住握緊她的雙手,蹲跪在她面前與她平視,只為了讓她看見他眼中的堅決。「我一直都不瞭解你的過去,不知道你曾經那麼徬徨無助,也不知道有人會那麼狠心傷害你,把你的心一起帶走了……你根本就不允許自己喜歡任何人,這讓我更加難受,因為你毫無來由地選擇放棄,讓我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他緊握著冰涼的小手不肯放開。「讓我照顧你,好嗎?」
「我說過我不吃這一套。」她撇開頭。
他笑道:「那我只能用行動證明了。」
兩人又僵持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又驚慌失措。「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臉上濕濕的,眼眶也是濕濕的,視線變得好模糊,是……眼淚嗎?
回憶的門突然被開啟,週遭是一片模糊的景象交錯一一一個高大的男人老是走在她後面,最喜歡問她好不好,動不動就跟她道歉,從來不會質疑她說的每一句話,對她的命令唯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