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顥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絲動容,對她的印象也有了少許改觀。
「你……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阿圖既擔心又恐懼地瞪眼。
「只要你跪下來求我,我可以忘了你之前所做的事,以及剛剛那些污蔑皇后娘娘的話。」英顥打算給她一個小小的警惕,讓她知曉在這座紫禁城內,無論是說什麼或做什麼都得提防隔牆有耳,更別說當著他人的面口無遮攔,免得下次真的連命都丟了。
聽了,她連考慮都不考慮,膝蓋一彎,當場跪下來。
「我已經求你了。」阿園擱在大腿上的粉拳掄得死緊,但是禍是自己闖的,不論是什麼樣的羞辱都要承受。
只要別去害了阿瑪和大哥,下跪又算得了什麼,她連命都可以雙手奉上。阿圖對自己這麼說。
英顥眸底閃過一絲驚詫,沒料到她真的會照做,原本想在刁難一下,現在似乎反過來,好像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
「起來吧。」她方纔的話都是出自肺腑,不知是說得好聽,讓英顥又想起了姐姐,看在這點的情分上,就放她一馬。
阿圖馬上從地上跳起來。「你可要說話算話……」
見英顥沒有回答,只是用著諱莫如深的黝黑瞳眸盯著自己,彷彿想要看清楚她的長相,那眼神異常專注和認真。
「你、你想要反悔不成?」阿圖被看的以為自己臉上多了個鼻子,差點伸手去摸到底有沒有。
英顥收回打量的目光,對她的指控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只要你別再犯到我手上,我自然說到做到。」
他很少主動去記住女人的長相,想到阿圖既不是宮裡的后妃,更不是需要關注的對象,根本不必費這種心思,也不該破例才對。
或許真是被她想要保護親人的心意給感動,才會覺得阿圖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只是這樣而已。
聽到這麼傲慢的口氣,阿圖本能地想要頂回去,幸好及時咬住舌尖,才沒有因為逞一時之快,又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我會記住佟爵爺的忠告。」阿圖悶悶地說。
英顥見她有在反省,這才轉身離去。
「我真是有夠蠢的……」阿圖曲起指節,敲著自己的額頭,只希望對方不會食言,不然阿瑪和大哥有把柄落在皇后娘娘手上就慘了。
「……格格!」才走沒多遠,阿圖就聽到身後傳來呼喚聲,本能地回頭。
一名太監氣喘噓噓地朝她跑來。「格格等等奴才……」
阿圖確定對方是在叫她,於是停下腳步。「找我有事?」
「奴才剛去永和宮,沒見到格格,還以為……格格回去了……皇上……皇上聽說格格在宮裡,傳格格覲見……」太監說得斷斷續續,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能獲得召見,她沒有太大的受寵若驚。
對於皇帝,一個不能相認的生父,阿園心裡的感覺很複雜,當年把她交給別人撫養,也是有苦衷的,因為她的生母是漢人,還是戲班班主的女兒,身份低賤,所以她也不怨的,因為自己已經很幸福了。
「請跟奴才來!」太監不曉得她在想什麼,只顧著在前頭引路。
她當然不能說不去了,只能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以後一樣笑嘻嘻地去見皇帝,這是阿圖唯一想到的方式。
第3章(1)
晴朗的好天氣總是讓人心曠神怡。
御花圖內,身穿龍袍的皇帝興致高昂的走在前頭。左邊是皇后,右邊則是皇貴妃,身後則是較為受到重視的妃嬪、貴人,以及幾位寵信的大臣,在眾多太監、宮女的伺候之下,浩浩蕩蕩地走在奢華富麗的皇家圖林之中。
「……今兒天氣真好。」皇帝呵呵的笑說。
皇后和皇貴妃自然開口附和。
接著,皇帝索性伸出兩手,各牽著皇后和皇貴妃。「江南這時候一定也是如詩如畫,那是朕夢寐以求的美景,可不能錯過。」
這話一出,走在後面的英顥儘管面無表情,但是內心不禁也要搖頭歎息,因為皇帝每一次南巡,就是一次勞民傷財。
英顥想到三年前自己也曾勸諫過,好不容易才讓皇帝暫時打消念頭,不過這一回木已成舟,已經沒人攔得了了。
「唉!」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把英顥的心思拉回來。
他眼角一瞥,瞅見左前方那道穿著紫色旗裝的高挑纖細身影,這回他只需一眼就認出對方是誰,不想多去留意,偏偏還是多看了兩眼。
明明跟姐姐一點都不像,也沒有姐姐來的聰慧,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引起他的興趣,英顥也不懂自己在想些什麼。
「腳好酸……」阿圖在嘴裡嘀咕著,還故意倒著走,好落在後頭,最好別讓人發現,才能趁機偷懶一下。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早知道就別進宮了。
阿圖心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沒人會看見她在做些什麼,便彎下身子,脫下花盆底,揉著腳趾頭,有時還真佩服宮裡的女人,可以一整天穿著這種玩意兒,還真行。
「咳!」一聲不大不小的假咳,像在警告她別做出這種不合宜的舉動。
她慌忙直起身子,下意識的往右手邊看去,正好瞥見一張清冷無波的俊臉,正用著不太贊同的眼神瞪著自己,不用問也知道剛剛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怎麼又碰到你?今天還真的是不宜出門……」阿圖嘴裡忍不住咕噥,老是遇到不想見到的人,讓她覺得很無力。
英顥輕輕蹙著眉頭。「這是在宮裡,注意自己的儀態。」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就算仗著皇帝喜愛她,可以沒有規矩,但是看在其他人眼裡,就容易落人口實。
「我……」多說多錯,阿圖可不想又被罵。
「還不快點跟上!」英顥用著不大的音量低斥。
她又不是自己的什麼人,犯不著關心,不過見她總是大而化之的愚蠢舉動,以及說話不經腦袋的行為,實在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尤其是在這座紫禁城內,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雖然想當做沒看見,卻又覺得有些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