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啊!」女人嬌斥,男人也不悅的低咒,拉著女人旋即往店外走去,一邊走還能聽見咒罵聲。
銅鈴聲再響,走出了一對鏡妖不喜歡的人,卻引進了另一個過路人。
男人走了進來,恰巧與剛剛那對情人擦身而過,他的眼神有點迷濛,身上有著淡淡酒氣。
「歡迎光臨。」老闆的聲音制式而無情感。
「嗯……」客人回得有氣無力。
她這才注意到原來有人進來了,懶洋洋的轉向外頭,她看見了一個走到鏡前的男人。
他望向鏡子的臉龐憂鬱深沉,盈滿了悲傷,她瞪大雙眼望著他,瞬間瞧見了藏在他心底深處的秘密!
「好特別的鏡子。」他喃喃說著,走近了她。
「……客人喜歡嗎?」老闆走動著,很刻意的繞過鏡子。
「嗯……我剛買了一間房子。」事實上是離開傷心地,回到老家,「需要裝潢一下。」
男人說著,伸出手輕輕的觸摸著鏡子邊欄的木雕,輕滑而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她是鏡子,只會反映鏡前之物,以及人類之心。
所以她沒有五官、只有一張平板如白紙的臉,但是在這瞬間,映照出了男人心底最深的思念。
男人旋身往旁邊走去,看著其它的傢俱小物,但是無人的鏡子裡卻漸漸呈現出一個人形。
穿著水綠底上綴白點洋裝的女人現身,深褐色的長鬈發長至背部中央,淡色的眉毛與圓亮杏眼,小巧鼻尖搭上粉色的嫩唇,白皙的肌膚以及可能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
這是男人心中唯一的慾望與思念,他的心裡只有這個女人。
「客人喜歡這面鏡子嗎?」
在看五斗櫃的男人聞身回首,看見老闆不知何時站在鏡子後頭,手裡拿著一大塊布,突兀的問。
「嗯……還不錯。」如果她還在,說不定會喜歡這種古意盎然又樸實的鏡子,「賣多少呢?」
「一千元。」
「咦?這麼便宜?」男人咋舌,「這是仿古鏡嗎?」
「不,是上千年的古物了,但是古物,只賣有緣人。」老闆微微一笑,刷地張開手上的蓋布,「您是有緣人,這鏡子……您要嗎?」
「啊……嗯!」才一千元的價值讓他訝異,但是他並非單純為了價格買下它,而是因為這是她會喜歡的鏡子,也深深吸引著他。
只見老闆利落的將蓋布攤開,一眨眼就蓋上了那面立鏡,妥當蓋好之後,他才徐步走到鏡前。
「那這面鏡子就是您的了。」老闆恭敬的說著。
「謝謝!」男人微笑點頭。或許真的是有緣吧!
老闆淡然的往左邊的鏡子一瞟。不是這男人選擇了鏡子,而是鏡子選擇了他!
不知道這次會花多久的時間,鏡妖才會再回到店裡呢?
第1章(1)
鏡子被放在二樓最東側的房裡,落地窗邊,每當朝陽升起時,陽光便會璀璨的照耀在她身上,在牆上反射出晶亮光輝。
她身在一個無邊無際無時間的空間,只能從鏡子裡窺探鏡外,可惜方位有限,只限於鏡子反射出的地方而已;她知道這是一個女性的房間,是那男人特意佈置給一個不存在的女人。
他心裡深深愛著那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世上,可是男人無法自拔,他的生命隨著思念耗損,甚至搬離了在市區的豪華公寓,寧可回到所謂的老家。
老家是個充滿力量的地方,而且絕對不是正向力量,這裡既黑暗又深沉,充斥著許多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是個各界異類都容易通過的地方——甚至,連時空都會錯亂。
她是鏡妖,在這裡生活簡直是輕而易舉,即使陽光曬在她身上也不擔憂,因為這是極陰之地,只要是妖魅都得以異常的活動自如,力量增幅。
屋子裡還有其它「生物」,她才來幾天就已經跟許多「室友」照過面了,它們趁著夜深人靜到鏡前打量她,做做自我介紹,以及替她簡單介紹這屋子的一切。
噢,還有規矩!這兒因為族類太多,所以大家開會後決定了一些規矩,例如不得干涉他族事務、不得阻止「迷途人大餐」、不能影響到人類生活、也不能任意現身讓人類發現異狀等等。
另外,每個月會開一次管理大會,任何非人類都可以參加,可以討論地盤問題。
她大致瞭解後趕緊搶白,宣告白玠恆是她的獵物,誰都不許輕舉妄動。
「臨時會」在她跟前舉行,因為鏡子不能亂移,所以大家只好擠在橢圓鏡前照得到的地方。
真的什麼鬼怪都有,有人說白玠恆是這個家的主人之一,不該成為獵物,也有人提出黑山管理條例第一條——不得干涉各人獵物之準則。
是的,這裡叫做「黑山」。
聽著聽著,她幾乎確定自己曾聽過這樣的名字。
「早安。」
沉悶的聲音傳來,她喜出望外的望向左手邊,期待著男人的身影出現!
白玠恆徐步走到鏡前,陶醉般的望著鏡子,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鏡面,滿是悲傷之情。
「今天只有我啊……」他難受的說著,鏡子裡映著他的身影卻讓他難受,「一切都是幻覺嗎?」
在把鏡子安置在這裡的那一晚,原本只該映出他身影的鏡裡,竟然出現了皓琳的身影!
他那晚是喝了酒,只怕是自己眼花,但是他定神一瞧,卻還是看見鏡子裡沒有他,只有對著他微笑的皓琳!
可是接下來數夜,他總是待在鏡前飲酒悲歎,睹物思人,也在某個時候,能見到皓琳在鏡子裡對著他笑、甚至說話。
因此他鎮日飲酒,巴不得就這麼醉死過去,至少死前還能一直望著皓琳。
鏡妖望著深情款款的白玠恆卻不動聲色,因為這宅子裡,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聽,腳步聲上來了,有人走上二樓,朝著走廊底走過來。
「大少爺。」恭敬的聲音在門前響起,「您又到這裡來了嗎?」
「嗯?」白玠恆迷迷糊糊的往門邊望,「裔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