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華歎息,沒想到他太過自信,終究還是著了道啊!
他張口想說什麼,但喉頭卻突然一甜,吐出大口鮮血。
「殿下?!」辰綾驚恐的瞠大眼,臉色也變了。
哪有人生病是這般吐血的,這分明是中毒!
她手忙腳亂的拿繡帕替他擦拭,腦中一片混亂。
可……他無緣無故的怎麼會中毒?
辰綾想到他剛才的問話,她深呼吸,要自己冷靜,然後開始慢慢將過去一些不曾留意的事件串了起來……
她想起第一次沒全程盯著廚房備膳,他就中毒。
想起他莫名叫她盯廚房、想起他先前不愛喝藥也不想吃廚房端上來的食物,可她親自煮的粥他就喝、想起行風子甫都討厭那個孫御醫、想起當初自己看著殷華喝了半個月的藥,他卻反而病得厲害,結果一停藥身體倒好了許多。
最後,再想到他不肯讓她喚御醫……
她的心,像突然被投入北蠻深冬結冰的湖水,一寸寸涼透。
原來這就是他過的日子?永遠處於危險之中,隨時可能喪命。
而他居然從未向她提起,她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卻什麼都不知道,漫不經心的做著他交代下來的工作,還老在心底腹誹覺得他存心找她麻煩。
如果……如果早知道這些,她絕對不會要他喝下那些該死的湯藥,更不會因為隨便一個宮女的叫喚,便離開廚房去看那什麼鬼畫,她一定會仔細盯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不讓他們有機會對殷華下毒。
辰綾渾身發顫,後悔萬分。
他將他的命交到她手上,卻因為她的無知和輕忽怠慢,讓他陷入危險……
「別露出那種表情……」殷華又咳出幾口血,「不能讓其他人發覺不對,除了你和行風、子甫,這裡的人我誰也不信……」
其實最主要是,他不想見到她那泫然欲泣且懊悔的摸樣。
她聽了他的話,先是一怔,隨後閉上眼,深深吐了口氣。
他說,他相信她。
她已經錯了一次,這回無論如何,不能再辜負他的信任。
「我明白了,殿下。」再睜開眼時,她已恢復平日神情,只有微紅的眼眶洩露她內心的激動,「您放心,靈兒會守著您的。」
第7章(1)
這一夜,北蠻皇宮很不平靜。
前日早朝時,兵部尚書曹顯負傷上朝,呈上嚴龐多年來賣官收受賄金的證據,嚴龐任丞相一職十多年,光這賣官的金額,便可抵北蠻全國數年的稅收,更甭提其他貪污所得。
曹顯並痛心疾首表示,自己搜集這些證據時曾受到各種威嚇阻力,甚至因而遇刺,然其身為朝臣,必不能向威脅屈服,因而最後他仍將證據搜齊後呈上。
眾人皆知曹顯武將出身,一向剛毅木訥、說一是一,如今不但於朝中侃侃而談,還讓人抬出一箱又一箱、令人眼花撩亂的證據,即便皇帝再寵愛嚴龐與容妃父女,也不禁惱了,命嚴龐免朝且閉門思過三個月,並要曹顯繼續徹查其他貪瀆證據。
這一怒,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朝廷要變天了。
嚴龐官做得再大、再有權勢,一旦失了聖寵,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也都化為烏有。
而嚴龐豈會甘心從雲端跌落,一夕失勢?
他的女兒可是最受寵的帝妃,外孫是皇帝最喜愛的皇子,他還等著看外孫當上皇帝呢!
怨恨和不甘蒙蔽了他的理智,彷彿重傷的野獸垂死前的掙扎,他做出了個最不理智的決定——逼宮。
這個夜晚,大量的火光燃亮了北蠻皇宮。
夜宿皇后殿的皇帝驚醒,衝出殿外,卻發現皇后殿已被舉著火把的皇家禁軍重重包圍。
而領頭的,竟是他最寵愛的容妃與三皇子。
老皇帝這才赫然想起,自己先前確實將指揮禁軍的兵權交予過去他認定驍勇善戰的三皇子手裡。
「容妃、三皇兒,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儘管這些日子他對他們疏遠許多,但老皇帝萬萬沒想到自己疼愛多年的妻與子,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陛下受奸人蒙蔽,誤信臣妾父女及三皇於對陛下不忠不孝,這幾日陛下又不願見臣妾母子,臣妾不得已,只得用這種方式求見陛下。」
「混帳,這是你們求見朕的態度?」老皇帝氣極。
三皇子噙著冷笑走上前,「父皇年紀大,想事情恐怕也不大清楚了,還是盡早退位讓賢吧。」
老皇帝想不到他最寵愛,甚至想立為太子的兒子竟對自己如此不敬,「你、你……這個孽子!」
「父皇,是您先對兒臣不仁,莫怪兒臣不義.三皇子冷下臉,「您居然打算放棄兒臣,讓大哥繼位,您過去對兒臣的承諾都不算數了?」
老皇帝氣得發抖,「哼,過去是朕錯看了你們龐家人……」
「父皇當了二十多年皇帝,應該也夠本了,這天下的擔子,往後就讓兒臣替您挑了吧!」
三皇子抽劍指向他。
老皇帝心底無限悔限,只可惜此時此刻,後悔亦無益。
正當三皇子高舉劍,欲往老皇帝身上砍去,一支凌厲鋒利的箭矢破空而來,精準無比的射中了三皇子的右臂。
三皇子哀號了聲,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啪」的掉至地上。
這變故令在場所有人大驚,紛紛轉頭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一道人影站在皇后殿的屋簷上,弓上已搭了另一支箭,仍指著三皇子。
眼利一點的人已經發現,那人是太子殷華近身侍衛,行風。
「下一箭,便是咽喉了。」他的音量不大,卻乘著夜風清楚的飄進眾人耳裡,令先前蠢蠢欲動的人不敢妄動。
他們敢逼宮,便是仗著還有三皇子這道血脈,若三皇子歿,那麼他們的逼宮可謂名不正百不順,就算勉強即位,這皇位也必然坐不穩。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傷皇子?!」愛子心切的容妃氣急敗壞的道。
「行風的命是太子殿下救的,心底自然也只有太子殿下。」言下之意,對他而言三皇子算哪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