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晴暘這孩子,自小讓人劫去埋在冰雪後便落下病根,大江南北的四處尋找名醫,好不容易這兩年身子穩定,不必再受奔波之苦尋醫,又得讓她為了你而離開家裡。」
晴羽有些難過的垂首,「對不起,阿瑪。」都是她的錯。
格圖肯愛憐的拍拍大女兒的頭,「沒的事,別放在心上。」其實就算晴暘不走,他也正想讓她出去避一避。現在這樣也好,她自己走,他更好對巴泰尼交代,反正晴暘也不是第一次出遠門,況且她的性子比晴羽聰穎伶俐許多,又懂得避禍不惹事,也不用太擔心她,更別說她是去洛陽,有小姨子照顧她,他也安心。
清早的街道上,來往的人並不多。
遠遠的就看到幾個黑點,一近看,是兩名男子各牽著駿馬,正往城門方向走去,其中一個男子頭上還戴著一頂帷帽。
「爺兒,咱們現在出城好嗎?」牽著馬走在主子身邊的博赫有些擔憂。萬歲爺明擺著要爺兒去接觸那四位格格、千金,可爺兒現在不但不去認識那幾位姑娘,還帶著他打算上洛陽去。
「皇令在身,方圓五百里內我屬自由之身。」麒格諷刺的一笑。方圓五百里內能去的地方也只剩下洛陽,心裡有些鬱悶,每當他待在這座皇城,總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那座空蕩蕩的王府,物是人非,他只覺得難受。
博赫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閉上了嘴,靜靜的跟在他身邊,不經意的掃過城門附近的驛站,訝異的睜圓了眼。
「爺兒,您瞧那兒。」他手指著驛站前的一輛馬車,馬車後排著幾個人。
麒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見那抹嬌小的身影,心思一動,「她為什麼會在驛站?」還一身男裝打扮,身旁也沒即著人。
「屬下不知。」他怎麼可能會知道。不過,看爺兒的反應好像很在意?
這時,晴暘已經上了馬車,麒格思忖了下。只有她一個人,萬一路上出了事該怎麼辦?
「爺兒?」眼見馬車開始往城門駛去,而主子仍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博赫試探性的喊道。
「我們跟上。」沒有時間多想,看馬車越走越遠,麒格一個翻身,俐落的上馬追了過去。
博赫微微一笑,也快速的跟上。
坐在馬車上,晴暘沒有一刻不後悔自己幹麼出這趟遠門,她從沒想過坐驛站的馬車是這麼痛苦的事,有生以來,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會暈車!
緊捂著唇,天旋地轉,胃部翻騰不已,她臉色發白,一句話也不說,事實上,現在只要她一開口,保證胃裡的東西都會跑出來見客。
同車的客人也都很識相有眼色,看她發白的臉色還有捂著嘴的手,人人都很有危機意識,自動退離她三尺遠,寧可一起縮在角落,也不要冒著被她吐一身的風險。
行駛中的馬車突然震了下,隨後停住,不一會兒,簾幕被掀開來,一個高壯的漢子朝著裡頭喊道:「到茶棚了,大伙下車休息喝口茶、吃點東西吧。」
晴暘一馬當先的從座位上跳起來,急忙的跳下車後,扶著一旁的大樹就開始大吐特吐。
所有人都一臉嫌惡的掩鼻離開,好一會兒,等到她能喘口氣,整個人就依著樹幹軟綿綿的坐到地上。
不行了,再繼續坐驛站口馬車,只怕還沒到,她就已先虛脫死在半路了。與其如此折騰下去,她寧可用腳走,就算花上個十天八天也比現在這樣好。
打定主意,晴暘又坐在原地休息了好半響,等到她覺得天空沒在轉了,才慢慢爬起身,像只烏龜的往茶棚走。
到了茶棚,幾張小桌子都坐滿人,甚至還有人站著喝茶,可奇怪的是,最右邊的那張小桌子,就只坐著兩個一白一黑的公子,也不知道為什麼,竟沒人主動靠過去。
身體不舒服的晴暘一點也不想委屈自己站著,想也不想的拎著自己浪跡天涯小包包,往空著的位子上走去。她一屁股坐下,馬上就能感受到右邊黑衣男子射來的凌厲殺氣。
晴暘精神委靡,懶懶的趴在桌上,「別瞪我……我也是這不得已才來這裡坐的。」人人都懂自保,要不是身體狀況真承受不了,她也寧可捧著茶碗到旁邊站,也好過在這讓人用眼刀凌遲。
「晴公子,待會兒就要上車了,你還行嗎?」方才掀開車簾的漢子瞧他這模樣,忍不住憂心上前問了句。
埋首在手臂上休息,晴暘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別算我一份,這車搭得我快暈死了,我自己用腳走去便成。」讓她再上車?不!饒了她吧。
「晴公子,你說真的嗎?」他這麼問也是有私心的,方才幾個搭車的客人都向他抱怨過,現在這個嬌弱的公子自己說不上車,那真是太好了。
聽出他語氣裡的欣喜,晴暘嘲弄的扯高了唇角,「對。」人都是自私的,老娘她自己走,就不信走不到洛陽。
閉著眼小憩,耳邊斷斷續續的傳來說話聲,好似聽到幾句「該走了吧」,緊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熱鬧的茶棚頓時回歸安寧。她又趴著休息了一下,這才緩慢的抬起頭。
「晴暘姑娘。」一道熟悉的噪音自面前傳來。
晴暘一愣,半垂的眸子抬起。坐在她對面的是個戴著白色帷帽的男子,層層白紗遮去他的容貌,讓人看不清,但那嗓音……
「麒、麒格公子?」心神一震,秀眸裡漾著訝異與驚喜。自那一夜分別後,她曾盼著他會來找自己,沒想到沒等到他,卻在這山間官道上碰見!
麒格憂心的看著她蒼白的面容。他與博赫一路跟著馬車而行,一看這路是前往洛陽的,所以就先一步到半山腰的茶棚等。沒想到馬車到了,卻不見她蹤影。
正著急的想要找人,就見她搖搖晃晃從茶棚後走來,身子看上去很不適。
他的心思晴暘全然不知,一顆芳心縮了縮,有些酸澀,凝視他的目光複雜中又帶著些許失落。他出現在這裡代表了一件事,他根本就沒有想要去尚書府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