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當愛來鄰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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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晚間八點,鬧區一家頗具盛名的義式料理名店,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賓客談笑間,品嚐美味餐點,忽地,門口傳來驚呼,眾人循聲望去——

  此起彼落的快門聲,震響了一片平和,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一大批記者,對著剛準備進餐廳的一對男女閃起鎂光燈。

  亮白色的閃光下,那對男女表情驚慌,記者爭先遞上麥克風將他們包圍,問題攻勢隨之而上,一群人吵吵鬧鬧堵在門口,無論餐廳內外都揚起注目眼光,餐廳內的客人也不吃飯了,紛紛往門口看去,形成一幕特殊景象。

  唯一無動於衷的只有角落的那個男人,他端正坐著,桌上擺了一本筆記本跟一台相機,以及一盤剛端上的地中海烤鮭魚跟一盤千層焗烤面。

  陶澤森臉色冷峻,濃眉大眼,輪廓深刻,身穿米色V領線衫搭深色近黑的牛仔褲,踏著一雙登山式的黃色短靴,黑髮微亂,氣質粗獷,獨自一人坐在雙人桌位,緊抿著唇看著料理,絲毫不受喧鬧影響。

  他以叉子輕撥烤鮭魚,又翻了翻焗烤面,隨即在筆記本上記下什麼,又拿起相機拍了幾張相片,才重新拿起叉子,挑起魚肉吃了口,他揚了揚眉頭,低頭又寫了些什麼,然後嘗了口焗烤面。

  整間餐廳鬧哄哄,他一個人吃這嘗那的,在筆記本上寫寫寫,拿相機拍拍拍,最後各留了半盤沒吃完,就抄起賬單走去櫃檯結帳。

  櫃檯女店員正背過身跟外場侍者聊著八卦,陶澤森輕輕用食指敲了敲原木桌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女店員回過身來,連聲抱歉,他還是面無表情。

  付了帳後,走出店門,耳邊掠過店內客人談論剛剛那對緋聞男女的聲音,他面無表情地推開玻璃門,步入微涼夜裡。

  他腳步很快,單肩背著名牌褐色方包,走沒兩分鐘,前方人行道邊又遇到剛剛那對被逼得進不了餐廳的緋聞男女,兩人正被記者追逐,進不了停在停車格的高級房車。

  陶澤森看也不看一眼,他經過那群吵雜人們的瞬間,有股冷然的靜止,他嚴肅面容顯得從容,那群記者與緋聞男女倒顯得庸俗起來。

  他向來總是這樣,對其他事情漠不關心,習慣一個人,喜歡獨來獨往,內心深沈,沒有耐性,脾氣……算是暴躁,涼風吹上陶澤森的臉,他漠然地走向路邊的重型機車,大腳一跨,安全帽一戴,轟轟轟地催油門,引來旁邊發問被打斷的記者一片白眼。

  重型機車駛入夜裡,將這群人遠遠拋在腦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

  這裡是民享小區,由三棟大樓組成,居民單純,相處融洽,小區常舉辦團康活動,居民總是踴躍參加,而今天正是週末烤肉大會,家家戶戶端出矮椅,霸佔小區中庭,歡樂無比。

  居民們東扯一句、西聊一片,燃起火的烤爐燙呼呼,烤得上面的肉片滋滋響,旁邊小桌上放著可樂雪碧台啤和各式飲品,電線桿上的廣播器播放懷舊金曲,眾人一片和樂。

  警衛老趙有些喝茫了,他端著白色塑料免洗杯,內盛金黃色台啤,在一旁搖頭晃腦,跟著唱:「多少柔情多少淚∼∼往事如煙……嗝,換不回……」

  老趙帶點滄桑的泣音,令這首歌聽來更加悲情幾分,大夥兒頻頻鼓掌叫好,活動正到最高潮……忽地一道黑影掠過,同時老趙手上搖搖晃晃的白色塑料杯也消失不見。

  「啊?」老趙呆了呆,變魔術嗎?他的酒咧?

  「喝酒傷身。」

  陶澤森順手將從老趙手中搶來的免洗杯丟入旁邊的黑色垃圾袋裡,沒多做停留,邁開大步便越過中庭。

  身後,傳來老趙的吆喝。「今天那麼開心,再給我倒一杯!」

  「哎唷,老趙,你就聽聽陶先生的嘛!他是關心你。」

  「我知道我知道,但就再喝一口行不行?一咪咪就好?」

  陶澤森面無表情的將這些對話聽入耳裡,推開玻璃大門,走進電梯,從電梯鏡子裡,看見自己一張冷漠的臉。

  在這個小區住了近六年,跟住戶雖然不算熟悉,但這裡熱情的居民碰見他仍然會打個招呼寒暄幾句,陶澤森滿喜歡這些人的,尤其是警衛老趙,每回看見他總愛拉著他閒聊,這讓陶澤森也漸漸從聊天中得知老趙的身體狀況——近七十五歲的老趙,有著高血壓,膽固醇也高,所以剛剛看見他喝酒,他才會一言不發的奪走他的杯子阻止。

  雖然聽見老趙仍在嚷嚷著說還要再喝,但他的動作已經達到提醒作用,身旁其它住戶也會開始盯著老趙,陶澤森覺得這樣就夠了。

  陶澤森,今年三十二歲,單身已經三年,上一段感情終止於對方沒辦法忍受他的職業病,噢對了,他的職業是美食評論家,工作內容就是到餐廳吃吃喝喝拍拍照,回家寫文章評論該家餐廳,職業病呢,就是他對吃的東西很堅持,不喜歡的連碰也不肯碰,只有覺得好吃的才會動手。

  前任女友受不了出門逛街買個雞蛋糕,還得聽他說這東西沒營養又不夠精緻,主動提分手,陶澤森從此恢復單身,再也沒交女友——因為他認為找不到跟他一樣飲食習慣的人。

  就算飲食習慣不同,至少,也要能尊重他的職業病。

  事實上,他沒有不准別人吃,只是面對心愛的人嘛,總是不會再擺出冷漠姿態,難免會想要解釋一道食物的營養價值或者夠不夠精緻,總是會希望對方也能明白,但是直到現在,還是沒有遇到一個這樣的女人。

  叮!電梯鈴響,八樓到了,他走出電梯,歪了歪頭,鬆鬆肩膀緊繃的肌肉,忽地,動作頓住,眼神瞬間凝著一股驚駭——

  是鹽酥雞的味道。

  八樓住戶只有他跟一位獨居的老太太,他不可能吃鹽酥雞,難道是蕭老太太?不可能,蕭老太太也是一個老饕,手藝也好,快七十歲了,常常還自己下廚燉雞煮牛的,瀰漫在樓梯間的香味永遠芳醇高雅,哪有現下鹽酥雞充滿油脂與麵粉炸味的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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