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父皇召見我,把夏祭大典交給我來籌辦。」
聽見他的話,裴嵐吟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父皇把這件事交給宣祺哥哥辦?」
見她表情吃驚,似乎很意外,路祈不解的問:「有什麼不對嗎?」
「夏祭大典是本朝最重要的祭典,向來交由朝中三公來負責協調各部辦理,父皇怎麼會將這事交給你?」她疑惑的道。
路祈將她抱坐在腿上,慵懶的把臉埋進她頸窩,聞著她身上的淡香,「你想他是不是故意刁難我?」在他看來皇帝老爹不喜歡他,說不定是想借此整他。
「這……我不知道,可這麼重要的祭典若不慎出了什麼差錯,後果會很嚴重。」裴嵐吟暗自心驚。父皇不喜歡宣祺哥哥是事實,可他畢竟是他的兒子,皇上會狠毒到借此來廢掉他的太子之位嗎?
聽她這麼說,路祈十分確定皇帝老爹根本不是想給他機會,讓他向朝臣證明自己的能力,而是如他所想的等著看他出錯,看小妻子的臉色,出錯的後果恐怕比他想的嚴重,說不定會以此名正言順的廢掉他這個太子。
他越想越不寒而慄。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這皇帝居然設陷阱等著自己的兒子路進去?!
垂眸想了下,裴嵐吟凝重的又出聲,「宣祺哥哥,我們出宮回我娘家一趟。」
突然聽她這麼說,路祈納悶的望著她,「怎麼突然想回娘家?」她不是不太諒解她爹嗎?
她簡單的解釋,「我爹是禮部侍郎,禮部掌管朝中各項祭典禮儀之事。」
她只說這兩句,路祈馬上懂她的用意,「你是想帶我回去,請教你爹關於籌辦夏祭大典的事?」
「嗯。」她應了聲,旋即起身整裝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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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侍郎府。
下人奉上茶水後,裴林德先看女兒一眼,然後望向坐在一旁的路祈,恭敬的開口,「殿下突然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他臉形瘦長,容貌斯文儒雅,說起話來不疾不徐,卻很直接。
路祈俊逸的臉上揚起溫文的笑容,「我是帶嵐吟回來探望岳父大人的。都怪小婿不好,嵐吟出嫁至今,為了照顧我,一直都未回門省親,直到今天才有空帶她回來,望岳父大人不要見怪。」這些開場白,他來之前便想好了,所以說得很順口。
「殿下客氣了。」裴林德聽完他的話後,目光移回女兒身上。
因為過世妻子的緣故,對於這個女兒,他始終有些愧疚,雖想要補償,可每次看見她,都覺得她那雙太過清澈的眼睛像在無聲的譴責他辜負她娘,使他不敢面對,便漸漸冷落了她。
因此當她答應皇后的要求,願意嫁給病重的太子時,他心裡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他不用再愧疚的面對她了,憂的是病重的太子若熬不過,兩手一攤,她便成了寡婦,那她該如何是好。
但也許是她的合格真的旺夫,她嫁給太子之後,太子的病竟漸漸痊癒,連性情都變好了,開始參與朝政後,一些大臣對他更是讚不絕口。
看見她爹投來的目光,裴嵐吟猶豫了下問:「爹,二娘和弟弟們都還好嗎?」
「都好。嵐吟你呢,嫁進宮中的這些日子過得好嗎?」明知當著太子的面,不該這麼問,但裴林德還是忍不住,他很想知道女兒婚後的情況。
感受到他流露出的關切之情,裴嵐吟點頭回答,「宣祺哥哥對我很好,我在宮裡過得不錯,請爹不用擔心。」
路祈隨即接腔承諾,「岳父大人放心,嵐吟既然嫁給我,我就會照顧好她的。」
裴林德朝他拱手,神色鄭重的托付,「那嵐吟就麻煩太子殿下了。」他再看向女兒,「嵐吟,你兩個弟弟常吵著說想見你,有空多回來看看他們吧?」
「好。」她輕輕頷首。不知為何,明明只是很尋常的兩句話,但她聽了卻忍不住鼻酸,也許是爹神情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抹關心,令她的心發軟。
見寒暄得差不多,路祈切入正題,「這次了帶嵐吟回來探望岳父大人,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岳父。」
「不敢當,太子殿下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是有關於夏祭大典的事。」
「夏祭大典?太子殿下為何突然問及此事?」裴林德一臉不解。
「因為我父皇將夏祭大典交給我籌辦,明日早朝應當就會宣佈。」
「皇上將此事交給太子殿下辦?」裴林德聞言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見他的反應與裴嵐吟一樣,更證實了路祈心中的猜測。看來皇帝老爹果真不安好心。「沒錯,我知道夏祭大典是本朝很重要的祭典,不過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想請教岳父。」
「太子殿下有什麼不懂之處,微臣願盡力為殿下說明。」
接下來的時間,路祈詳細詢問夏祭大典的程序、相關禁忌和該注意的事項。
他們是在用完午飯後過來,等他問完,已經日落時分。
「多謝岳父大人今天詳盡的解說。」臨走時,路祈向他道謝。
裴林德把祭典的程序解說得很詳盡,可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找出朝中祭典的相關規章典籍交給路祈,讓他帶回去看。
裴林德一路送他們到大門口,「若還有什麼不明白之處,太子殿下可以隨時來問微臣。」
「謝謝爹。」坐上馬車準備離開時,裴嵐吟開口。這一聲道謝,表示她已化解了心中對父親多年幽微的哀怨,因為她知道他是為了她,才竭盡全力在幫助她的夫君。
馬車緩緩駛離,在滿天的彩霞下,她掀開車簾回頭望了眼,看見爹仍佇足在原地目送馬車走遠,她忍不住伸手朝他揮了揮。
裴林德見狀,也揚起手對女兒揮著,削瘦儒雅的臉上展現出一抹欣慰。
片刻後,裴嵐吟縮回馬車裡,嘴角彎起一抹笑容。
路祈揉揉她的頭,將她攬進懷裡,「解開對你爹的心結了嗎?」
雖然在裴府時,他們父女倆並沒有多說什麼,可是他感覺得出來,他們父女之間那些無形的結似乎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