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很亮、牙齒很白、脾氣很好,這是官寧兒最大的三個特點,也是春梅這麼多年來一直對她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
官青羽送過來的嫁妝多半是金銀珠寶,而官寧兒自己帶過來的陪嫁物只有幾件衣服首飾,以及她精心栽培的各種花卉種子,足以想見她也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官家小姐。
「這王府比咱們官府大了不知多少倍,相信一定有很多地方適合施肥種花,一會兒用完早膳,我把帶來的這些花種都種上,來年秋天,咱們就可以曬花茶了。」官寧兒道。
春梅無力的瞪她一眼,「現在你應該關心的不是那些種子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今後在王府的日子該怎麼過?昨晚王爺沒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沒得寵就先失寵,我們主僕兩人的日子以後可能會十分艱難了。」
「也許王爺他很忙……」官寧兒眨眨眼,不懂春梅為什麼總這麼不樂觀。其實得寵和失寵對她來說不是很重要,嫁不嫁人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睡覺而已。
主子滿臉不在乎的樣子再次惹惱春梅,外面的人都說小姐傻,她始終不承認,可現在,她覺得小姐可能是真的傻了!
唉,她命為何這麼苦,跟來跟去,居然跟了一個腦子不靈敏的小姐?春梅非常無力,垂頭喪氣的端著主子用過的水盆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官寧兒一點也不以為意,反正春梅每天都會因為一些小事向她大發牢騷,這麼多年來,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用過早膳後,她問府裡的總管,花園裡還有沒有空地,她想種些東西。
王府的岳總管對她這新上任的王妃還算客氣,親自帶她來到花園,指了指不遠處的池塘邊,告訴她那裡可以隨便她用。
謝別了總管,官寧兒隨即找出鏟子、取出花種,選了塊土壤肥沃的空地便樂呵呵的忙碌起來。
七王府果然是個不錯的地方,不但佔地極廣,建築壯觀,就連花園的土質都異常肥沃,看來來年秋天可以大豐收了。
拎著鋤頭,她自顧自地鋤起土。
「噹!」一個響指的聲音驟然響起。
拿著鋤頭,她目光掃了四週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一個房間的窗口。
窗口離她並不遠,大概有十幾步的距離,窗子被拉開,露出一張非常俊美的面孔。
即使看不到他全身,她仍舊可以料想那必是一位翩翩貴公子,年紀頗輕,劍眉星目,就像畫裡的人一樣好看。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官寧兒傻傻的指了指自己鼻子,見對方輕輕點頭,示意她過去,抹了把額上的薄汗,她放下鋤頭,匆匆忙忙的繞出花園跑過去,走到廊上打開門,才發現這是一間頗大的書房,紫檀木打造的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
白衣男子優雅的落坐在書案前,見她進來,他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指了指書架,「擦乾淨。」
官寧兒一怔,從對方慣用的命令口吻中不難聽出來,這是一個習慣對人發號施令的主子。
再仔細瞧了眼對方的穿著打扮,只見他衣著華貴,氣質高傲,表情冰冷,和外界傳聞的七王爺倒有些相似。
難道……他就是景呈御?她的夫君?
可從他命令的口吻以及疏離的態度中,不難看出他好像並沒有認出她就是他的王妃,不但如此,還把她當成了府裡的下人來使喚。
見她沒有動作,他冷冷的睨她一眼,「擦!」低沉的口吻毫無任何感情,彷彿真把她當成下人了。
官寧兒微微回神,幸好屋子裡有抹布和水盆。她沒有多說什麼,挽了挽衣袖,攏了攏額前的髮絲,賣力的擦起房裡的書架。
景呈御迭著雙腿,手中捧著一本書靜靜看著。
他這個人略有潔癖,喜歡清靜,所以書房設在後花園一角,沒有他的吩咐,下人們是不能隨便進出這裡的。
可他剛剛在拿書的時候居然不經意發現書上有灰塵,這令他無法忍受。
本想叫總管派人來打掃,走到窗邊正好看到不遠處的花園裡有個花奴在種花,懶得再去叫人,就讓她過來了。
官寧兒幹活很勤快也很利落,這都歸功於她平日習慣了凡事自己動手。
書房裡擺了幾盆稀有的盆栽,因為長年不見陽光,幾處都已經枯萎了,她愛花成癡,便趁著打掃之餘將盆栽搬到外面曬太陽。
景呈御掀了掀眼皮,看著那圓滾滾的小身影忙前忙後,腳步聲卻很輕盈,彷彿怕打擾了他清靜一般。
盆栽很大,重量不輕,她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才總算把五個大盆栽都搬出去,回頭用衣袖擦了擦汗,也不知衣袖髒了,竟抹了她一整臉。
見他目不轉睛的睨著自己,她露齒一笑。
他發現,她牙齒很白,笑容很美。
「這些水晶掌雖然生命力旺盛,可如果久不見陽光,葉子還是會慢慢枯萎,因此每天最好小曬半個時辰的太陽,吸取足夠的養分才會長得茂盛。」一口氣說完後,她繼續打掃。
景呈御看著那道髒痕橫躺在她臉上,覺得有些滑稽,也有些好笑,心頭沒來由的泛起一絲柔軟。
垂下頭繼續看書,他才發現茶壺裡的茶水已經沒了。
「鐺!」
又一個響指,忙碌的小身影驟然停下,乖乖跑過來等候吩咐。
他仔細一瞧,發現這花奴的面孔有點陌生,不過王府的奴才沒上千也有幾百,身為主子,他只記得岳總管以及幾個管事的家奴,其它丫頭護院,他是連名字也叫不出來的。
這花奴面白臉圓,身形豐腴,比起那些骨瘦如柴的纖纖少女多了幾分圓潤可愛,五官雖然生得不是挺艷麗,卻也甜美可人,看了舒服,而臉上的那道髒痕,竟讓他產生一股想要為她擦去的慾望。
不過僅是一瞬間,他便打消了這可笑的念頭。
看他無聲的指了指茶壺,她心領神會,憨然一笑,雙手捧著精緻的玉茶壺便轉身跑了。